“林琅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大夫之一,是中西医结合的全能型才人,医术十分精湛。”接待人员笑着跟大家说了一句,又指了一处领着大家离开这里。
林琳收回视线,跟着考察团的人继续走着,心里却开始扒拉原主的记忆。
那人应该是原主大伯家的大堂哥林琅。
小时候常见面,哪怕是后来林爹去了黄龙府,逢年过年也会带着老婆孩回林家老宅。
听林爹和林祖父经常说这位大堂哥天资过人,是难得的学医料子。被当成了小一辈里的第一人,林氏一族的希望。
后来这位大堂哥学了家传的中医后,便出国留学,学习西医去了。为这事林大伯差点打断大堂哥的腿,不过林祖父却极力赞成。
当然,他赞成的理由并不值得一提就是了。
自倭匪攻陷北三省,与林大伯和林三叔一家都失去了联系。如今在这里看到大堂哥,也不知道其他林家人如何了。是不是也在这里
晏季倒罢了,若是让旁人知道她在这里还有亲戚,怕是对林祥清他们都不是好事。
现在暂时点了林琅的睡穴,可等醒来的时候,若不提前将话说清楚,到底还是个麻烦事。
扫了一眼晏季,林琳抿了下唇。
真不够闹心的
晏季那里在听到护士和伤员喊林大夫的时候,便对这人与林琳的关系有了模糊的猜测。
晏季曾经好几次不经意叫过林琳的名字,林琳每一次的反应都让晏季肯定林琳的名字就是她自己的。
林琳的身份,还有那个大夫也姓林,叫林琅。
林琳,林琅,大夫,驱虫的药粉
上午参观了医院,用过午饭,午间休息后,下午又去参观了妇女联会那边的工作。
这里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纺线的,织布的,做衣服,纳鞋底的,看到考察团来了先还紧张了一下,之后在接待人员的笑意说明后,又都低头忙了起来。
外国记者很好奇纺线架子,一连声的说神奇。对于织布机,外国人却没完没了的说什么太落后,效率太低的话。
最让他们好奇的是纳鞋底这个活,问他们为什么不用胶底的鞋。
听到这里林琳都不好意思替他们翻译了。
要是条件允许,谁特么会放着好日子不过没事折腾自己呀。
等这一圈转下来,雪就更大了。
看着仿佛要下个没完没了的雪,刮个没完没了的风,工党这边也都头疼了。
一是担心这些考察团的人会生病,二一个就是预期的安排可能要出现变化。
天冷的时候,呆在温暖的窑洞绝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将火炕烧得热热的,再将脸盆打满水放在靠近炕洞的地方,屋里立时就不干了。
他们今天每人还得了两个苹果一个桔子的供应,晏季没吃都给了林琳。林琳剥了个桔子俩人分着吃了,又将桔子皮丢到了炕洞里,屋里一瞬间便全是桔子的清香。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还给送了些延州自产的核桃和大枣,林琳和晏季直接将这些当了零嘴。
核桃是生核桃,俩个躲在窑洞里没事干的家伙还用小火炉烤着吃。
端的是悠然自得,逍遥自在。
外面那么大的雪,草场的舞会也没了。今儿晚上,工党那边组织了一个谈话组,分别与考察团里的人谈话聊天。
谈星星,谈月亮,谈谈那草蛋的倭匪啥时候集体切腹,再谈谈他们对共同抗倭的期待。
说理想,说未来,连带着跟资党这边的人说说跳槽的可能性。
因为都是小组谈话,谈了什么大家也都不甚清楚。不过林琳相信工党这边人的谈话能力,绝对会让考察团的人不枉此行
林琳一直在想着如何去见林琅。晚饭后,知道工党这边做了这样的安排,林琳眼前就是一亮。
林琳和晏季明面上都是翻译,可实际上怎么回事,工党这边心里都清楚。
晏季跟着工党这边的翻译与几个外国人和工党的几位首长在一处。
林琳跟着外国记者去老首长的住处采访老首长。
到了地方,林琳小声与早前带着自己来见首长的人说了林琅的事,随后这边便悄悄的安排林琳去见林琅了。
林琅是中西药全都能拿得起的大夫,再加上他还要照顾残疾的堂弟林珏,因此他单独住了一间宿舍。
林琳到的时候,两人也正在说着林琳。
回想当年,林家四代同堂,何等枝繁叶茂。如今说多了都是眼泪。
看着这哥俩,林琳也是感慨万千。先与带她过来的人说了谢谢,这才关上窑洞的门走进去。
三人见面,先是抱头痛哭,然后才叙起了别后之事。
乱世之中,家人走散,至少还能有份期待。心里还能想着他们也许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林家这一代兄弟姐妹不少,算上前几年刚出生的堂妹,一共十二三个。
大难发生时,三房离得近直接带着全家老小回了老宅与大房守望护助。
可正因为这样,大房和三房才都折在了一起。
如今除了大伯家的大堂哥林琅,三叔家的堂哥林珏,就只活了林琳一个。
洽巧是林家三房,一家一个。
林爹没纳妾,二房就只有原主一个孩子。林家二房本来在林家就有些个人丁单薄,尤其是没有儿子这一点,最让林爹受同情。
早年的时候,也曾想过继个儿子,后来到是不了了之了。如今就是想要过继也没了。
林琅和林珏之所以会在延州县,还是因为当时出事时,工党这边一位重要领导人受伤颇重,需要个好大夫,而林琅带着刚刚做了截肢手术的林珏正好需要人家保护和照顾,于是便一路跟着那位重要领导回了延州县。
后来林琅在这里的医院做了外科大夫,林珏截肢的伤口痊愈后便坐在特制的轮椅上帮着林琅配药。
这会儿子,对于林家来说,别说儿子了,就是个姑娘那都是宝贝。
林琅和林珏说完他们的事,林琳又说了原主的。
先是听到林爹俩口子已经过世的消息,然后又听到林琳隐晦的说了些现在不方便相认的话后,大堂哥做为林家的大家长,又替林琳操上心了。
林琳今天跟着考察团一起出现,大堂哥醒来的时候便跟人打听了林琳的身份。
考察团里就林琳一个花国妹子,想要打听林琳的身份很容易。这会儿又听说林琳不方便相认的话,早非吴下阿蒙的大堂哥便知道了林琳的身份怕是不能公开的那种。
妻子为了保护自己,怀着孩子惨死在自己面前,林琅的心都跟着去了。堂弟林珏又伤成这样,将来怕也不会有子嗣。若是小堂妹再有什么危险,他们林家就真的断了传承。
张嘴想要劝堂妹,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覆巢之下无完卵。此时国难当头,一个家族兴衰必须为国家让道。
长叹了一口气,大堂哥只得叮嘱小堂妹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如果有了孩子不妨托人送回来,他来养。
中医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大堂哥那医术和眼光,自是看得出来林琳已经懂事了。
林琳被大堂哥这话逗笑了,不管他说什么都点头应下来了。“那行,将来我负责生,哥你就负责养。”
林琳这么不害臊的话,直接得来大堂哥一个白眼。不过兄妹间的生疏也少了许多。
林家人都学医,林琳也没掩藏自己的医术,给林珏把了脉后,林琳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林珏当时是膝盖往下的地方都被倭匪的炮弹给炸坏了,最后不得不在膝盖以上截肢。这种伤放在现代都治不好,更何况是这会儿了。
不过林琳有生骨药水。
只是生骨药水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喝下药水那一瞬间,药水从嘴里一路燃烧下去,五脏六腑像刀割一样,还带着钻头的刺痒难耐。
骨头断了,碎了,可以先用魔咒将破损的骨头抽出来,然后再服用生骨药水,药效过去,人便没事了。而林珏这种情况还有些不同,生骨药水只能找好他缺失的骨头。
俗话说有骨头不怕不长肉,只要用生骨药水将林珏被截肢的腿骨修复上,假以时日长出了肉,再续了筋,差不多就能痊愈。
但长肉的过程也存在着很大的危险和痛苦。与此同时,还要每天不停的为林珏伸筋。
将原本缺了一段的腿筋拉长伸展,疼死个人能
等到真的彻底痊愈,至少要花费两三年的时间。而她不能留在这里,这里也没有无菌条件让林珏复原。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林珏肯不肯跟她走。
而且就算林珏肯跟她走,她又能将林珏安排在哪呢
看来只有空间了。
“琅堂哥,我知道一位非常有名的大夫,他医术很好,只是如今上了年纪,不再救病治人了。早年他曾教导过我一些时日,珏堂哥这样的症状,我曾听他说起过。我想带珏堂哥去求医。不过,以前听他提过一两句,治疗过程非常痛苦”
“什么”
“真的”
“嗯。”林琳对着震惊到不可思议的两人点头,“我肯定他能治,也会为我破这一回例,不过以珏堂哥的伤,估计没个两三年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行走。时间有些长,过程真的很痛苦。”
长不长的不是事,若真的能如常人一样行走,那再长的时间,再多的痛苦都值了。
“妹呀,你现在的身份,能带阿珏走吗”
当然不能。
“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是让人知道了那位老大夫的下落,怕是会给人家添麻烦。而且离开的时间太长,对外必须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林琳看一眼林珏,直接提议诈死离开。
听了林琳的话,兄弟俩对视一眼,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听到门外已经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琳就知道这里不能多呆了。
跟二人商量好如何带林珏离开后,那会儿送林琳过来的人也正好轻轻的敲响了这边的窑洞门。
兄妹仨人互视一眼,各自道了一声珍重。林琳转身离开,又停了下来。
“这两个是我爹亲手刻的祈福牌子,琅堂哥和珏堂哥贴身戴着。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如今就只剩下咱们了。咱们兄妹一别,将来还不知道有无再见之日。将来,好歹留个念想。”
那是两个门钥匙,是林琳闲来无事时刻的。
主钥匙在林琳这里,只要他们不将这个门钥匙遗失,林琳总能借着这门钥匙找到他们。
其实,林琳给门钥匙,主要还是为了林琅。毕竟林珏她带走后,等将来真的康复了还不一定会不会送他回这里呢。
再次抬脚离开,林琳没回头,身后的哽咽叹息一直走了许久仿佛还在心里徘徊。
先去老领导那里等外国记者,然后和外国记者一道回宿舍。
回到窑洞,晏季正在用饭盒给她煮粥。
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精神,勉强吃了一碗粥,林琳便洗洗睡下了。
这一晚,晏季只抱着林琳什么事都没做。他怜惜的亲了亲林琳的发顶,什么都没问。
笠日一早,林琳有些低落的心情又恢复了明媚,看着外面已经下得今夕不知何夕的雪,连早饭都不想出去吃了。
这一天仍旧是谈话,谈政策,谈理念。带着一种你问我答,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众人一谈就是一天。
工党这边给出了最后的底线,若是资党这边真的不想联合抗倭,那没关系,他们自己来。不过也希望资党别再背后放冷箭。
你们不打倭匪我们打,可你们若是还来打我们,这跟与倭匪同流合污有什么区别
我们物资匮乏,也能自给自足。我们武器落后,也不会退缩。哪怕是手撕牙咬也不会叫倭匪在花国的土地作威作福。
我们要让世界知道,花国人不是孬种,不是只知内战,不让开枪反抗的糊涂虫。
明晃晃的的将这种想法理所当然的说出来,资党高官和心中倾资的一些考察团团员脸上都有些不好。林琳看一眼工党那边的翻译,将这个翻译的机会留给了他们。
微微侧头看一眼脸色同样不好的晏季,林琳抿着嘴不让嘴角上扬。
活该,打脸了。
当晚,可能是林琳白天的兴灾乐祸刺激到了晏季,也可能是昨晚休息的好,养精蓄锐的晏季早早就拉着林琳玩妖精打架。
晏季已经找到如何让林琳乖巧的窍门,弄了三两下,林琳直接睁着一双迷蒙的水润双眸任由晏季施为。
林琳这会儿子还没发现她对晏季有多纵容,只以为她只是简单的口是心非。
也许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考虑到,两人以后可能会分开的结局。所以浅意识里做了一个决定。
跟晏季在一起的日子让彼此开心,没有遗憾。
床头的蜡烛都燃尽了,晏季才抱着林琳躺在炕上平复呼吸。
晏季终于发现窑洞有个最大的妙处。那就是有个怎么折腾都不会发出一点声响的炕。
等回了山城,他就找人给卧室也用个这样实用的火炕来。
亲吻林琳眼角留下的泪,晏季考虑再来一次还是不来了直接给怀里的人清理时,安静的夜晚出现了喧哗声。
晏季皱了下眉,拉过一旁的被子将林琳盖住,这才从炕上下来。
什么都没穿的走到门听了听,晏季低声咒骂了一句就走了回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跟还在迷糊的林琳小声说了一句。
他们考察团里有人发烧了。
倒霉催的,还是他们资党高官之一。
林琳眨巴了几下眼睛,慢半拍的哦了一声。
看着林琳这可爱的反应,晏季都不想离开了。
他又不会看病,就算是病死了也不用他埋。
给林琳盖好被子让林琳先睡,晏季这才穿上工党这边发的棉大衣开门出去了。
出去之前晏季还想着这大半夜的,长官到底是怎么被人发现发烧的。
等看到另一位长官大半夜竟然穿得极单薄的出现在这里时,晏季直接眯了眯眼睛。
卧草,这也忒不仗义了。
这两天的事情,晏季看在眼里,对于资工联合抗倭就算是迫于舆论压力,江先生也必然会给工党一个他们想要的答案。
考察团三十人,除了他们四人,包括林琳在内的二十六人,倾资派到底是少数。而且哪怕是倾资派,在工党这一番安排游说下,哪怕心里一直对工党存在偏见和鄙夷,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明白资工联合抗倭的重要性。
白天,工党遗憾又伤心的说着北三省的资军一枪未鸣,将大片国土拱手相送。随后又气愤的说出宁城那里指挥不利,指挥官只顾自己逃跑害得宁城驻军直接溃败的结局。又说那些宁城驻军最后又如何在看到倭匪肆虐后,舍身取义的杀回来与倭匪同归于尽。
这些话一说出来,甭说旁人,晏季都觉得脸上跟火烧似的。
还有就是江先生一定不知道他当初想要让考察团吃苦的行为,最后却成全了工党。
这俩位长官明显是商量好了理由准备提前躲责任。看一眼白简,白简回视晏季时,露出一抹苦笑来。
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仕途是别想了。
晏季收回视线,看着想要祸水东引的两位长官,心里不断的冒着坏水。
也不打听打听,还真当他晏四是吃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生骨药水那段,不要考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