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恶有恶报,那神棍死得这么惨,真是大快人心”
“没错,这次醉月楼的花魁冬雪姑娘是唯一的幸存者,多亏了陈阿饼,要不然她也死在瞿左手上了。”
“听说这次能揭露瞿左的恶行,多亏了醉月楼的鸨母楚娘,是她发现异常报的案”
“是老鸨最先发现的吗不是陈阿饼”
“不是,陈阿饼是舍不得心爱的姑娘出嫁,跟在轿子后面才发现了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陈阿饼也是个痴情的,但他比瞿左可良善多了。”
“对对,所以陈阿饼好人有好报,受那么重的伤都活下来了,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离开陈阿饼家的冬雪此时正提着一个食盒走在街上,听着百姓的议论,她嘴角不由得上扬,见时间不早了,她加快了步子,她要去大牢,探望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瞿左,送他最后一程。
“进去,瞿左在最里面那间牢房。”狱卒将冬雪给他的银子收好,指了指牢房的尽头。
冬雪道了谢,提着食盒走了过去,果然在最后一间牢房看到了想见的人。
曾经满身富贵,为了红颜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儿正一身狼狈的坐在地上的干草堆上,神情平静,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显然已经坦然接受了即将要被处以极刑这个结果,亦或是在他心爱之人离去后,他已经没有打算活下去。
冬雪看了这个曾经交身心交付的男人一眼,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开始把里面的吃食拿出来,都是简单的小酒小菜,摆了一地。
“你为什么还要来”瞿左没有看她,平静的问。
冬雪答道“我今天来除了念着曾经的情份,送你一程外,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瞿左道。
冬雪看着他问“你可有喜欢过我”
“要听实话”瞿左转头看向她。
冬雪点点头,“自然。”
“没有。”瞿左未曾一丝犹豫的回道。
冬雪吸了吸鼻子,笑了。
答案虽然如预料中的一样,但她的心还是痛了一下,痛过之后便也死心了。
瞿左道“我接近你,对你好,许诺你都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走,让我能剐出你的心给巧儿入药。”
“那死在你手上的二十个姑娘亦是让你如此骗去的吗”冬雪红着眼眶问。
那日的恐惧,现在想来仍旧心有余悸,若不是陈阿饼,她应该也成了他的刀下鬼。
瞿左摇头,“不,她们当中,家贫的是我花钱买下的,说是府中缺下人,家境殷实收买不了的就让人暗中绑走了,而你,因为少有出醉月楼,又是花魁,所以只能我去接近。”
“你把我杀了后,又如何对外说”冬雪问。
他曾那般高调的说要娶她为当家主母,整个醉月楼的人都知晓,她若死了,醉月楼的人自然会怀疑,到时他还是脱不了干系。
瞿左道“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就说你染了过人的病,让你去庄里养病了,过一段时间再对外宣称你病死,你一个青楼女子,就算你病死了,大家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只会说你没命享福罢了。”
所以他才那么高调的说要娶冬雪,花重金给她赎身,就是让醉月楼的人都认为他对冬雪是真心的,所以冬雪死了别人就不会怀疑是他杀的了。
他以为让巧儿再吃下冬雪的心,巧儿的病就可以痊愈,到时候他就可以和巧儿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偏方竟然是假的,是那个该死的神棍骗他的。
当时他闻言有办法救巧儿,给了那神棍一大笔酬金,那神棍竟然弄了这样一个谎言来坑害他,可恶啊
如今巧儿死了,他也连累瞿家败落,这都是报应,老天对他手染鲜血的惩罚。
冬雪闻言心寒无比,“好一个天衣无缝的阴谋,若不是那次秋月去凤来酒楼无意看到你和金巧儿,妈妈对你娶我之事起了疑心,早早报官,若不是陈阿饼对我恋恋不舍,想送我入你瞿家之门,我怕早已成为你的刀下鬼”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注定要为我犯下的错付出代价”瞿左自嘲道。
话已至此,无需再言。
冬雪撇过头擦了擦眼睛,再看向他道“这些酒菜你都用了,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说完,提起空食盒离去。
“冬雪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应当被好好疼爱,那个陈阿饼人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瞿左善意提议道。
冬雪没答话,继续往前走。
瞿左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口,朝她说了最后一句,“对不起”
冬雪步子微停,眼泪漱漱而落,二十一个人中,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瞿左的致歉,可瞿左真正对不起的,却是那二十个被他剐心的花一般年龄的姑娘啊
“冬雪谢妈妈救命之恩”离开大牢后,冬雪又回了醉月楼,朝楚娘致谢。
荣楚让采环扶起她,道“冬雪,你没事就好,那日我察觉到不对劲立即报了案,可是官差跟踪轿子到了林子里却跟丢了,好在陈阿饼先找到了你,不然等官差从返回的轿夫口中问出你的所在之处,可就晚了。”
他本以为报了案,官差会及时救回冬雪,他便带人去找了金巧儿,从金巧儿口中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次在街上听到百姓说城中又丢了许多的姑娘,他便想起原文中发生的一件事,东临城首富独子瞿左在未婚妻子金巧儿病逝后殉情而死。当时瞿左的深情让整个东临城的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一度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美谈。
而冬雪在嫁给瞿左后立即染了重病,没过多久就传出病死的消息。
原文中,瞿左所行的恶事并没有被揭露,也没有人会想到冬雪与那些失踪的姑娘全都死在了瞿左手中,他只是结合原文中和目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在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于是他便让人暗中查了查冬雪及那些失踪姑娘的共同之处,发现她们都是命格极阴之人,更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等冬雪被接走后,他立即报了案,让官差跟着冬雪的轿子,而他去找了已经病悬一线的金巧儿。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金巧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我与左哥从小一块长大,我们感情极好,但我生来便有不足之症,常年靠药物维持,我们虽指腹为婚,但我怕我这残破的身体拖累了左哥,所以一直没答应与他成亲,左哥却执意要娶我为妻,一直不惜银钱遍寻名医为我医治,但一进都是不好不坏,直到一年前遇到一个道士,他说我前世是枉死,导致今生魂魄残缺,要用三七二十一个至阴之体的女子心入药,便能活命。”
“我是不信的,但左哥却信了,开始入了魔一般到处去找至阴之体的姑娘,这一年来,生生为我找到了二十颗人心可是我越吃身体越差,每况愈下之时我都告诉左哥没有用,但他不听我的,他坚信只要吃够二十一颗心就能治好我的病,所以他又去帮我找第二十一颗心了,而且他告诉我,很快就能得手了”
“他是不是失手了我知道我快死了,求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让他收手,我一直觉得因为我而残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上天更不会让我的病好起来了,果然如此呢”
荣楚接过她的手,还没应下她便已气绝。
这件事情确实十分骇人听闻,瞿左对金巧儿也是深根深重,但他应该想得到的,哪怕那个野方子真的有效,他手中作了那么多的孽,他和金巧儿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也是因为妈妈报案,所以官差才在陈阿饼受伤后将我救下,同时也及时救回了陈阿饼,请妈妈再受冬雪一拜”冬雪又跪了下去。
荣楚生生受了她这一拜,也算是宽了她的心,他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瞿左虽骗了冬雪,但已经为她赎了身,冬雪现在是自由之身了。
“妈妈,我想去陈阿饼那。”冬雪面带羞涩道。
荣楚看着她,笑了笑,“陈阿饼对你情深意重,这次又舍命救你,确实是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但是冬雪,他也许并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你不后悔吗”
“妈妈,我记得我赎身跟瞿左的时候,你也问了我这个问题,当时我肯定的回答你,我不后悔,但现在确狠狠打了脸,不过我相信,跟陈阿饼这个决定,我一定不会再后悔”冬雪坚定道。
荣楚点点头,“我也相信你不会再后悔”
冬雪高兴的走了,她去找了秋月,感激而愧疚的拉着秋月的手道“对不起,秋月,当初你一心为我,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般伤你的心,你能原谅我吗”
“我虽气你不信我,但我却人未怪过你,冬雪,我们一同在醉月楼数载,虽不是姐妹却已经胜似亲人了,你能好好的,我很高兴。”秋月真诚道。
冬雪更是羞愧万分,“秋月,你真好,你们真好。”就只有她不好,任性,自私,虚荣,不过以后她会改的,她会改得像她们一样好。
秋月笑了笑,她已经知道她要跟陈阿饼的事情,理了理她耳边的发道“陈阿饼是个好男人,虽然家境不好,但我想他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能跟着他,我们都放心。”
“嗯,我知道,希望你们也能找到一个真心相付的男人,后半辈子都过得幸福”冬雪点点头道。
秋月眸中闪过一丝凄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好了,你赶紧去找陈阿饼,别让人家再等你了。”
“好。”冬雪笑着应下。
秋月再道“人家老实,你也别欺负人家,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我这样的人,他不嫌弃我,愿意给我一个家,疼着我爱着我,我又怎么不知道感激呢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冬雪想了想,笑道“以后想吃饼就去找我,我给你做。”
秋月笑着点头,“好,以后我只吃你家的饼。”
陈阿饼浑浑噩噩的在厨房做晚饭,此时的他一直想着心上人,并不知道锅里没放米,只是一锅水,灶里的火也没点着,他还一直往里添柴,添一把柴又站起身打开锅盖用铲子往锅里搅拌几下,一直重复着这些无用的动作。
“不知道冬雪姑娘现在在哪吃过饭了没有她一个姑娘家,身边没有人照顾着,日子怎么过呀”陈阿饼一边添着柴一边嘀咕着。
突然听到敲门声,他转头看了看,这个时候谁会来带着疑惑,他还是站起身神思不定的走到院里去开门,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眉目如画,婀娜多姿。
哪怕看过她无数次,每次见到仍旧能让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他先是一愣,而后欢喜不已,“冬、冬雪姑娘”
“傻愣着干嘛,还不请我进去天都黑了,我还没吃晚饭,肚子好饿”冬雪又用手指戳了面前憨傻的男人的额头一下,嗔道。
陈阿饼有些受宠若惊,“冬雪姑娘,你,你是要来我家吃晚饭吗”
“是啊”冬雪点点头,反问,“难道你不愿意”
陈阿饼一叠声答道“愿意,愿意,快进来。”让冬雪进来,他见她直接往厨房去了,喜得不知道怎么才好,赶紧栓上门跟了上去。
冬雪来到厨房,见灶里塞满了柴火,但是没有火,她走过去打开锅盖,见锅里一锅的白水,什么也没有,不满的朝进来的男人道“怎么回事你没做饭”
“做、做了。”陈阿饼也看到了厨房的情况,窘迫的挠了挠头,忙去把灶里的柴抽出来,开始真正的忙活起来。
饭菜很快做好,两人默默吃了饭,陈阿饼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不停的拿眼瞟冬雪,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窃喜,收拾了厨房回来,冬雪仍旧还在,他又是高兴又是小心翼翼的问“冬、冬雪姑娘,你今晚不走了吗”
“我走什么这是我家。”冬雪坐在桌子前喝着茶,白了他一眼答道。
陈阿饼惊喜问“冬、冬雪姑娘,你说什么”
“你个木头,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还不明白吗”冬雪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道“既然你还不明白,那我便明说了,我决定了,从今以后便跟着你陈阿饼过日子了,你可愿意要我”
“愿意,愿意,我愿意”陈阿饼激动不已,连连答道。
天拉,他不是在做梦冬雪姑娘说要跟他,老天爷会不会在跟他开玩笑
冬雪见他傻得可爱,伸手拉住了他粗糙而厚实的大手,“以前,我总是不甘心,想去改变我的困境,可是却永远都改变不了,儿时的困苦生活我改变不了,母亲久病不好我也改变不了,父亲要将我卖掉的决定我改变不了,哪些我不愿意接待的客人也改变不了。
直到我遇到瞿左,我以为我的人生要发生改变了,我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过活,有一个疼爱我的男人为她撑起一片天,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个我曾经给予全部希望的男人骗了我,那些曾经许下的诺言只不过是为了拿我的心肝去救他真正爱的女人我卑贱到只配成为别人的药引子
可是那天在山洞里,我看到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忍着极大的痛意也要救我,我才明白,我错得有多离谱,原来在我的身边一直有一份无比真挚珍贵的感情,我却视而不见,无情糟践
我曾经那般伤害过你,而你却不计前嫌豁出命去救我,你之恩徳,我无以为报,如果你不嫌弃,我愿用后半辈子的时间来陪伴你,照顾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和浓浓之情”
“冬、冬雪姑娘,我从未嫌弃过你,真的,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我对你的心日月可表,你愿意跟我,我说不出有多欢喜,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你今日的决定,我陈阿饼发誓”陈阿饼说着就要指天立誓。
冬雪拉住他的手阻了他,“我不需要誓言,我相信你”
“好,我不说,我用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心,我爱你”陈阿饼看着冬雪,深情款款道。
冬雪露出幸福的笑容,掂起脚吻了他一下。
陈阿饼心头一阵酥麻,捏紧了手指,接着松开,心一横,一把将她抱起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