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炎许久没有理他,只微微眯着眸子看向石阶的入口,那里,禁卫们正抬着苏希白的尸体拾阶而上。
商慕毅怔了怔,便也循着他的眸光看过去,在最后一个禁卫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时,颈脖处蓦地一重,他一震,本能地将目光收回,就看到落在他颈脖处的男人的大手。
是商慕炎。
他封住了他的衣领。
商慕毅一惊,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男人又猛然用力,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拉,他骤不及防,差点摔跤。
逼视,男人脸色铁青、眸色猩红。
惊惧,他错愕惶恐、心头狂跳。
看来,他知道了。
“八弟”
“你为何要这样做”男人咬牙,一字一顿,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商慕毅眸光微闪,果然是知道了。
想了想,他反倒释然了,“苏希白必须除掉,而他的身份特殊,八弟又是重情重义之人,我怕八弟为难、下不了手,所以,才自作主张。”
他说的是实话,他之所以说苏希白身份特殊,是因为苏月,不管怎么说,苏月都是苏希白养大的,就算没有亲情,也有恩情在,而他这个弟弟最大的软肋便是那个女人,就算那个女人不求情,他这个弟弟怕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一定下手有顾忌,好不容易才有了扳倒苏希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了。
他在苏希白换下来的朝服里放了毒药,然后,又在他的膳食里放了同样的毒药,他要让世人以为苏希白畏罪自杀而亡。
原本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知道这个男人可能会怪罪于他,但是,他还是做了。
如果坏人一定要有人来当,那么他就是那个人。
“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让你自作主张”
男人眸中血色更浓,落在他领口的大手猛地一收,商慕毅顿时感觉到了几分窒息的味道。
他也不准备反抗,任由着男人发泄,就在他以为男人的手要越收越紧时,男人却是蓦地手臂一扬,他的身子被甩出,重重跌落在地上。
男人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出了牢房。
凤栖宫,处在一片低气压中。
蕊娘坐在护椅前轻声逗弄着小宇,不知第多少次抬眼看向立在窗前的身影,每一次都想开口说话,每一次都终是作罢,就连碧玉、琳琅忙进忙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
她们的主子下午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从艳阳高照站到了掌灯时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其实,为了什么事,她们心里大概也有数,外面早已传开,宰相苏希白在天牢中畏罪自杀了,是吗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内殿里只剩下了苏月一人。
她依旧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沉沉,屋里唯一的声响,便是那墙角的更漏,“沙沙沙沙”似乎永不知疲倦,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
当男人滚烫的身子从背后拥住她的时候,她才一下子警觉地回过神来。
“听蕊娘说,你晚膳没用”
男人埋首在她的颈项,低低而语,灼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耳畔,浓浓的酒气萦绕。
苏月很快就有了一个认知,这个男人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
她怔了怔,没有吭声。
男人便也不再多问,只静静地拥着她,下颚抵在她的肩上,微微粗重了呼吸,似乎在陪着她一起眺望着远方,又似乎陷入沉沉的心事中。
苏月不抵触、也不逢迎,就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抱得死紧。
许久,男人才直起腰身,将她的身子缓缓扳过来,面对着自己,“苏月.”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行,响在静谧的夜里让人心惊。
她也没有回避,就直直迎接着他的目光,等着他继续。
如此面对面的姿势,她清晰地看到他眸色浊暗迷离,感受着他炙热的带着氤氲酒香的呼吸,毫无忌惮地击打在她的脸上、眼睑上、唇瓣上。
他却没有说下去,而是裹了她的手,“来”
他牵着她,来到桌案边上,将她按坐下来,端了桌案上的一碗汤羹,修长的手指挑起碗中的瓷勺,舀起一勺羹汤,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试了试温度,才缓缓递到她的面前。
“张嘴!”他看着她,柔声道。
“不想吃!”她亦看着他,声音清淡。
这是今夜她说的第一句话。
男人的手微顿,“为什么”
“没胃口。”她淡淡垂下眼。
下一瞬,她就听到瓷勺置在碗中的声音,接着又是瓷碗置在桌案上的声音,“你在跟我闹脾气!”
男人略沉的嗓音中绞着一抹燥意,苏月忽的就笑了。
轻轻抬起眼梢,她看向面前的男人,男人泛着潮红的俊颜映着桌案上宫灯的烛火,明明暗暗,她看到他微微绷起的下巴和紧紧抿起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