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也愣了会儿,瞧着傅野,又瞧了好一会儿,才很郑重地扭过头,复读机一样“老师,我是他男朋友。”
“”
好久,不说话。
杜老脸上的震惊慢慢变成了“年轻人开心就好”,最后叹了口气,嘟嘟囔囔“怪不得你小子大学好几年一个女朋友都没谈,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虽然周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不妨碍他话多。
周齐兴致勃勃地凑过去了“老师,傅野大学单身啊”
“是啊。傅野刚进大学的那时候就开始拍电影了,在学校时间有限别说女朋友了,连他的普通朋友我都没见过。”杜老叹了口气,有点儿感慨,“刚进大学的孩子都喜欢雄心壮志,谈天说地,可他就一个人学习工作。我还没见过傅野这么独的学生。”
杜老说着,看了傅野一眼。傅野只是垂眼喝茶,不言不语。
于是杜老就继续说了“看着挺懂礼貌的,实际上谁也不亲近。”他又瞧了周齐一眼,很稀奇地问,“对了,你跟傅野怎么认识的”
傅野抬眼,淡淡地望了眼周齐。
这怎么说
周齐笑了,瞧着傅野说“我对傅野一见钟情,死缠烂打,然后他就答应我了。”
杜老听了,笑了笑,却是没说话。
死缠烂打
那也得傅野给人死缠烂打的机会啊。
要死缠烂打就能跟傅野在一块儿,那全国上下傅野得多少男女朋友了。
服务生开了门,端菜上桌。
包间装潢得很雅致,看上去是实打实的有些年头了,不是故意复刻的老旧样子,屋内两派高书柜,厚厚的文史卷集堆叠了不知道多少层,还有泛黄的外国文学诗集。都是绝版的老出版社的版本。
半晌,杜老咳了声,又说“朋友也好,男男朋友也好,傅野在我课上呆了四年,到现在,你是第一个傅野带来跟我见面的同龄人。”
周齐笑了声“不胜荣幸。”
“别客气了,也别说些空的场面话。”杜老摆了摆手,“我跟你说点正经事,你听着。”
“之前我说了,傅野不在我系里,我也算不上傅野正儿八经的老师,但我是硬生生把他拉在文学院留过四年时间,我好些编纂校注,翻译整理的事都是他帮我做的。”杜老脸色慢慢严肃起来,看着周齐,“我不管傅野拿不拿我当老师,我是把他当我最出色的学生了甚至当孩子来看了,他带你来,说明他很喜欢你。你也接受他了,那你就得做好跟他面对”
傅野鲜少会打断别人说话,可他又打断了,平静道“老师,您想太多了。我带周齐来见您,只是很遗憾我是一个人念的大学。”
杜老愣了愣。
“您是我最敬重的老师,”傅野微地一笑,说,“所以我想让您认识周齐,也想让周齐认识您。”
这样的话,就好像周齐遵守诺言,陪他成年,陪他大学,陪他毕业。
再到如今。
从未离开过,也从没不要过他。
杜老皱了皱眉,端详了周齐片刻,最后摇摇头,不说话了。
周齐一直感觉不对。
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但好像就是有地方变了。
傅野情绪一直很稳定。
可好像太稳定了。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平静得太过了,连波澜都找不到。
就算情绪稳定,没有大喜大悲,也不会这个样子,这样的没有真实感。
像是只是装出来的平静。
藏着很深的,压抑着人的什么。
周齐觉得不对,就多瞧了一眼傅野,可好像只是错觉而已,傅野依旧面色如常,还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你青菜吃得太少了。”
周齐低头一看,一筷子茄子。
“我不吃茄子。”
傅野笑了下“不吃茄子,茼蒿,香菜,番茄,甘蓝,冬瓜,油菜,芹菜,韭菜。周齐,有什么菜是你愿意吃的吗”
周齐“”
周齐问“我不吃这么多种菜吗”
傅野不冷不热道“你自己以前提过的。”
周齐“”
杜老在主座默默吃饭,心想跟小年轻夫妻夫妇,夫小年轻兄弟俩吃饭真是麻烦,他又没老伴,也没人给他夹菜,也没人关心他吃不吃茄子,吃不吃青菜。
一个人吃得无聊,杜老就放了筷子,去翻了翻书柜。
这间餐厅只开了一二十年而已,可却是他们a大退休的老文学院院长开的,不为盈利,就是
给老朋友吃饭,谈书的地方,里面的所有书集都是老院长的个人藏书。
正好翻到了本诗集,八十年代印刷的,纸页都黄了。
杜老随意翻了几页,正好翻到了某一页,手停下来了。
他从口袋里戴上老花镜,有点儿颤颤巍巍地念起来了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周齐一愣,抬头“您念的是”
杜老望了一眼傅野,说“傅野说他不喜欢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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