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璁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贾琏和王熙凤那事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王熙凤回贾府哭闹, 贾琏则从京城郊外寻到了尤二姐和尤三姐, 把她们都接回了贾府。一堆人跑到贾母那里,个个哭着求她做主。
最后闹来闹去, 总算在贾母的劝说下, 各自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结果。
“琏二奶奶闹了这么一大场,才得了三十万两银子, 那尤二姐如今倒堂堂正正成了二房奶奶了。”
碧痕大喝了一口茶润口,噼里啪啦地把听来的消息, 继续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还有那个尤三姐,听说从前是个周旋在男人堆里的,如今倒正经抄经念佛起来。老祖宗让她去栊翠庵,和妙玉同住去了”
林黛玉惊讶道“妙玉也肯吗她们别吵起来吧”
妙玉一向自诩出尘,爱清静, 又十分爱洁净。尤三姐那样的人物去与她同住, 她定会觉得被扰了清静, 心里还不呕死
果然晴雯便接话道“哪里不怄呢我前儿去四姑娘那里, 正遇上妙玉,就看她神色恹恹的,一副被气狠了的样子。”
林黛玉便叹了口气,蹙眉担忧起来。
宝璁见她不悦, 便拉拉她的手, 安慰道“那尤三姐虽然从前行事不妥, 但后来也真是一心一意修佛。既都是吃斋念佛,妙玉如何就不能容下她”
且论起来,妙玉住的是贾府的地方。贾母让尤三姐去住栊翠庵,她就算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
除非,她不愿意在荣国府住了,自己搬出去。
听见宝璁替尤三姐说话,林黛玉不高兴了,嘟嘴“看来那尤三姐果真绝色,从前定也是个风流人物,不然就不会连你也替她说话了”
醋味甚是浓烈
宝璁赶紧解释道“那尤三姐我都没见过,哪里知道她绝色不绝色”
“只是听说她是个狠人,从前与男人一起吃酒周旋,那样大胆行事,但自从”
他想说尤三姐和柳湘莲那事,忽然又反应过来,把这两人再扯上关系不妥,便赶紧改口“后来她忽然要带发修行,便吃斋念佛,一心修禅,再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污糟事。妙玉是佛家弟子,不是该四大皆空吗怎么还在意起别人过去来”
林黛玉却摇摇头,道“佛家悟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多少出家人耄耋之年还悟不出什么禅机来。”
“妙玉年纪轻,经历少。小时候是官家小姐,后来虽带发修行多年,但也一直过得清静。她有些清高性子也正常,你这么苛刻做什么”
“”宝璁被林黛玉噎住了话,半响才道“你说的是,是我太较真了。”
随即又笑自己,这尤三姐和妙玉住不住荣国府,压根都不关他的事,他何必在意
很是该改改多管闲事的毛病。
于是,宝璁就收了心思,一心扑在翰林院的公事上面。
林黛玉也没闲着,经常去开解妙玉。
七月的时候,薛蟠因家中妻妾争风吃醋,被吵得烦,便又南下做生意去。结果不到两个月,薛家下人便回京求救,说薛蟠打死了人
薛姨妈本就被夏金桂吵得心烦,听见这消息立即就急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她带着薛科匆匆来荣国府,找王夫人求救。
薛蟠打死人也不是第一回了,王夫人便又拿出贾政名帖来,想让薛蝌去金陵,像上回一样,用荣国府的权势压人,再花点银子解决这事。
宝璁知道了这事,赶紧在薛科出京之前,拦住了他。
“你糊涂啊”宝璁对薛蝌激动道“你将来也是要考科举的人,怎么能和我母亲还有薛姨妈一样糊涂呢”
宝璁如今是翰林院编修,在薛蝌心里很有份量。
他听宝璁说他糊涂,便赶紧问道“宝璁兄弟,我、我怎么糊涂了”
宝璁道“你拿着我父亲的名帖去救薛蟠,那不是以荣国府权势欺人,拿着名帖包揽词讼吗这可是一大罪啊”
“你将来要考科举,若是被人知道你做过这样的事,岂不坏了你自己的前途”宝璁顿了顿,随即又皱眉道“且薛大哥哥打死人的事,若是真的,将来案件被翻出来,他也是罪加一等。”
原来如此
薛蝌顿时幡然醒悟过来。
他原先见惯了荣国府和薛家的行事,只见薛姨妈和荣国府的人拿着名帖到处好办事,却忽略了,他们办的事很多都是犯法的
这回要不是宝璁提醒,恐怕他也做出一样的事情来,毁了自己前途了
薛蝌赶紧掏出了贾政的名帖还给宝璁,又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你提醒,不然我可犯了大错了”
又想起焦急的薛姨妈,便问宝璁“可如今大哥被关在牢里,我去了南边该如何行事”
宝璁招招手,叫陈平上来,对薛蝌道“陈平在南边认识很多人,你带他去行事方便。先查清楚薛大哥打死人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就劝他好好认罪,找个好讼师尽量减轻罪行。只要不是死刑,便是流放我也多少能照顾到他。”
“那婶婶那里”薛蝌有些犹豫,薛姨妈有多疼爱薛蝌,他是知道的。要是薛蝌被判了死刑或者流放,薛姨妈怎么能接受呢
宝璁明白薛蝌的意思,只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去,薛姨妈那里自有我去说。这事或许还没那么坏,先看看案子情况再说。”
薛蝌点点头,应了一声,翻身上马,与陈平一起快马南下。
薛蟠还在牢里,时间不等人,若他去的迟了,薛蟠已经被判刑,那就说什么都晚了。
看着两人匆匆离去,宝璁摸摸胸口的名帖,恹恹地回家。
到了荣国府门口,他抬头望了眼那金灿灿的匾额,心情很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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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满心都在担忧薛蟠,又被夏金桂闹得头疼,没几天就病了。
宝钗虽然着急担忧,但她自己怀着孩子快生产,不方便回去侍疾,便托了林黛玉,把香菱送回去,代替她伺候薛姨妈。
要说整个薛家,夏金桂最讨厌的就是香菱。
她不回去还好,她一回去,夏金桂就更卯足了劲折腾。不仅折腾小妾,还折腾香菱,折腾薛姨妈。
薛姨妈又护着香菱,要香菱回宝钗那里去,香菱却不肯走,非要伺候薛姨妈。
薛姨妈只好把香菱看紧了在身边,又用婆婆的架势压制夏金桂。
只是夏金桂泼辣骄纵,根本不怕薛姨妈,反而连面子都不做,直接明着就开始虐待香菱和小妾。
薛姨妈便和香菱如老鼠一样,被逼得躲在房间里,关起门来过日子。
一日,香菱正给薛姨妈煎药,忽然薛蟠的一个小妾哐哐在门外拍门,几乎是惊声尖叫着道“太太不得了了奶奶被毒死了奶奶她死了”
薛姨妈被惊得坐了起来,而香菱赶紧去开了门。
那小妾披头散发,疯了一样,冲进屋子就抱着薛姨妈的大腿开始哭“太太,你可要帮我做主啊明明是奶奶下毒要害我,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