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大概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女儿最后一眼。
余秋被老人拉着往山洞门口走,旁边的人想要阻拦,却又不好伸手。
说实在的,抛开所有的外部包装来看,这就是富家小姐落难了,惨死他乡。现在人家里头找上门来了,想带着唯一的骨血回家,你们还能硬拉着人,不让人回去当个正经的小姐,过好日子不成?
那未免也太缺德了点。
余秋刚被拉到山洞门口,就迎头撞上医疗站的小护士。
小姑娘小脸红扑扑,显然是一顿快跑过来的。她先是朝山洞里头看,准备喊余教授,再看清余秋的脸,便眼睛发亮“小秋姐,太好了,宝珍姐找你们呢,有个病人有些棘手。”
虽然宝珍姐想请的是余教授,但是现在小秋姐回来了,找小秋姐更省事。
虽然这样想有点缺德,但余秋得承认她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因为她完全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面对苏老先生,面对一个失去了女儿实际上连外孙女儿都生死未卜的老人。
她何德何能,怎么可以顶着人家的身份,享受人家长辈的关切。
余秋赶紧拽回了自己的胳膊,跟苏老先生道歉“对不起外公,我得先去看病人了,病人在等我。”
说着,她便一溜地的往前冲,一路走还一路问小护士,“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小护士满脸茫然,不太肯定地回答“好像是小便,她管不住小便。”
余秋疑惑,尿路感染?那宝珍不应该为这点儿小事特地打电话过来找余教授啊。
小护士还有病人要照应,又回了医疗站。余秋自己往妇幼保健院走。
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除非急诊情况实在出不了院的,其他病人都已经出院回家过年去了。
大楼前移栽的腊梅已经开出了一树的橙黄,朵朵幽芳,却并不冷艳,反而在冬日暖阳下显出了勃勃生机跟灿烂的味道。
余秋刚进大楼,导医台的姑娘就招呼她“嘿,小秋姐,你回来了呀?宝珍姐在找人呢,他们人在b超室。”
看样子宝珍事先就打过了招呼,这病人对她来说还真的挺棘手。
b超室门口站着位中年妇女,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棉袄,两条眉毛耷拉成八字形。她旁边是个20岁出头的男青年,表情有些焦灼,正一口接着一口抽烟,显然心烦意乱的模样。
余秋看了他们一眼,只招呼那年轻人“不要在医院里头抽烟,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二手烟同样有害。”
那小伙子胡乱“嗯”的一声,赶紧掐灭烟头。
b超室的门从里头打开了,宝珍朝两人点点头,然后介绍余秋“这是我们小秋大夫,我请她过来给你们家腊梅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男的啊了一声,仔细地看余秋,下意识冒了一句“怎么不像啊?”
他看过电影,电影里头的小秋大夫瞧着可比这个圆润有气派多了。
余秋在心里头叹气,那是因为镜头会让人胖10斤,她到现在都很忧伤自己在镜头中的脸圆了好几圈。
不过现在不是惆怅这个的时候。
余秋进了检查室,一眼就瞧见了床上躺着的小姑娘,小脸瘦瘦的,像是哭过,两只眼睛都红彤彤,跟只小兔子似的。
余秋不由自主就放柔了声音“怎么了?小姑娘,哪儿不舒服?”
宝珍听到小姑娘三个字就眼皮直跳。
小秋姐的怪癖好一堆。
每次让宝珍耳朵都没办法听进去的就是,小秋姐特别喜欢管人家叫小姑娘。明明病人年纪比她大。
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位小姑娘已经21岁了,都结婚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啊,小媳妇还差不多。
小媳妇也不比小姑娘胆大到哪儿去,余秋问她问题,她就是抹眼泪。
还是宝珍在旁边替她解答“她结婚半年了,每次同房过后就控制不了小便。”
因为这个,他们家的床单就从来没干过,天天都要洗,都要拿出去晒。时间久了,婆家人就瞧出来不对劲,再后面就有意见了。家里头觉得她有病,这么大年纪了还尿床。
腊梅的丈夫带她去隔壁村找草药郎中看过,郎中给他把了脉,说她肾气不足,所以到今天都又瘦又小的。
郎中让她家找猪尿泡煮米饭给她吃,说一般吃上个把礼拜就会好。
结果腊梅吃了有小两个月,脸上倒是长了点儿肉,但尿床的毛病还是不见好,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大冬天的居然也尿床,更别说怀孕生孩子的事了。
婆家吃不消,就让她丈夫把人送回娘家,非得让人把尿床的毛病治好了再接人走。
这下子腊梅娘家不乐意了。好好的姑娘,出门子之前从来没有过什么毛病,怎么嫁到他们家就突然间尿床了?姑娘变成这样,他们还没有找女婿家算账呢。
两家人吵得一塌糊涂,还是村里头的大队干部出主意先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毛病,回头再提算账的事。
于是两边偃旗息鼓,觉得在找草药郎中看没什么意思,还是找厉害的大夫瞧,他们就直接奔杨树湾来了。
宝珍仔细问了腊梅病史,作为女医生,她获得了比草药郎中更详细的病情描述。
她发现腊梅从来没有来过例假,而且是在同房之后才出现的尿失禁,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
宝珍本能觉得腊梅的尿失禁可能跟妇科情况有关系。她原本打算先给腊梅做个妇科检查,只不过腊梅当时刚好身上带小便,膀胱处于充盈状态,适合经腹做妇科b超。
虽然说妇产科可以做经荫道的b超,而且这种情况不需要憋小便使膀胱充盈,相形之下比较方便,但不少人抗拒荫道里头出现探头做检查,感觉不舒服。所以在条件刚好合适的时候,他们也让病人做腹部b超。
宝珍给腊梅开了申请单,让腊梅先去做妇科b超,然后将小便解了送化验,再抽个血,一块儿看是不是有尿路感染。然后拿着检查,结果回头再找她,给腊梅做妇科检查。
结果新媳妇腊梅b超室之行就不顺利,b超室的医生检查了半天,死活看不到她的子宮。卵巢倒是有呢,就是瞧着特别小,像是发育不好。
一开始大夫以为是因为她膀胱充盈不够,没能推开周围肠管气体,所以没办法清楚地显出子宮。后来再仔细查找,b超室的医生还是没有看见子宮。
她觉得不对劲,不敢轻易下诊断,便直接招呼宝珍一块儿过来查看。
宝珍看腊梅小便憋的受不了,而且又憋不住了,便让她先去解小便,直接做个荫道b超。
直到此刻,宝珍才发现问题之所在,她根本找不到给腊梅做荫道b超的门路。
宝珍掀开了搭在腊梅身上的被子,示意余秋看她的下身“小秋姐,我仔细找过了,她下面就这一条通道。”
腊梅的外荫呈现出观,她显然还没有进入性成熟阶段。这样的姑娘居然已经成婚,所有人都等着她怀孕生孩子。
余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骂谁了,这是开什么玩笑啊?这样的人怎么过夫妻生活?又怎么可能怀孕生孩子?
更要命的是,腊梅没有荫道,她会荫部只有一个开口,是被强行扩张变大的茑道。
茑道是如何被扩张变大的?答案不言而喻。她已经结婚半年多,也过了半年多的夫妻生活。
腊梅茑道开口的边缘有好几道颜色比较深的条痕,那是茑道被撕裂之后愈合形成的疤痕。
很显然,她那同样缺乏生理学常识的丈夫将这里当成了夫妻生活的进出口。
余秋不敢想象,每次夫妻生活时,腊梅究竟要承受怎样的痛苦。那一道道颜色变深的疤痕,记载着她承受着的撕裂之痛。
宝珍悄悄凑近余秋,压低声音问“小秋姐,这是不是假两性畸形?”
她只见过刚生下来的小宝宝假两性畸形,瞧着既有荫道又有小。可像腊梅这么大年纪的,她还真是头回见。
而且腊梅没有小呀,除了少一个□□之外,她外观上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余秋点点头“对,看着像假两性畸形。不过要明确诊断,还得做染色体检查。”
她拿了b超探头,继续给腊梅做腹部b超。她示意b超室的大夫跟宝珍看,“这应该不是卵巢,而是血幸丸,没有下降的血幸丸。”
所谓假两性畸形,是指外生殖器、性腺性别和染色体性别之间先天不一致。放在腊梅身上,简单点儿讲就是,当了21年姑娘的腊梅,其实应该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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