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星
两人都穿着病号服,但谢雨星神色明显难看得多。
他唇色惨白,眼下微青,一侧嘴角上结着暗红色的痂,周围泛青,似是被人打了,微开的领口处还能看到一点绷带的痕迹。
谢雨星又道“你生病了”
季屿反问“你呢,怎么这么狼狈薛纵没护着你”
谢雨星扯唇笑了笑,他朝房间偏了偏头,示意道“进来聊聊”
又说,“里面没人,护士马上过来给我挂水,所以我不方便去你那儿。”
话音落下,一个护士出现在走廊尽头。
她快步走到谢雨星面前,催他进去躺着。
谢雨星冲季屿笑了笑“我在里面等你。”
季屿“我说要过去了”
谢雨星还是笑“那随你啊。”
说完,他转身进了病房,消失在季屿的视野里。
季屿站在门口沉思片刻,也回了病房。
他一进去就对贺宙道“我看到谢雨星了,他住院了,就在我们斜对面。”
“薛纵呢”贺宙问。
季屿回道“没看到。谢雨星看起来伤得挺重,像是被人打了。”
他又不解地蹙眉,“他不是有薛纵护着么,怎么还伤成这样,难道季远生回来了昨天我们的车祸是季远生干的”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邀请我过去聊天。”
季屿补了句,“不过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要去么”
贺宙思忖一瞬“去。我们一起去。”
季屿敲门进入时,偌大的病房里只有谢雨星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副眼镜。
没有挂水的那只手轻轻抚触着眼镜框,动作柔婉地如同在爱抚自己的情人。
见他们进来,谢雨星噗嗤笑了“你以为我房间里藏着陷阱呢”
季屿对他没什么好气,他抱着小宇宙在凳子上坐下,冷声道“别废话,有事直接说,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问你。”
谢雨星的目光落在小宇宙身上“都这么大了啊。”
叹完,又说,“你们问吧。”
“薛纵呢”贺宙问。
谢雨星语气淡淡“陪季恒。”
季屿一顿,接过话“你的伤”
“季恒朝我开了一枪,锁骨断了。”
谢雨星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浑不在意,“我和薛纵的关系被他发现了,就这样咯。”
季屿“”
他跟贺宙对视了眼,两人都没料到是这种发展。
按照季恒给他发的几次威胁短信来看,薛纵和谢雨星之间的联系绝对不是近期的事情,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从前他们一直掩饰得很完美,怎么突然就暴露了
“你们呢”谢雨星朝他们抬了抬下巴。
他语气自然,表情随意,似乎真的就是在跟朋友聊天叙旧一般,“怎么都受伤了”
季屿道“车祸。”
说完他盯着谢雨星,观察着他的表情。
谢雨星点了点头,看起来并不怎么惊讶。
“意料之中。”他道。
贺宙开口道“你知道是谁”
谢雨星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他自顾自地说“季远生这回铁定要倒,那么他的资产就都落到了文语薇和季恒的头上。”
他看向季屿,“你应该没有。不过江若烟有一笔遗产,她的那份自然是留给你的,你只要去办理遗产继承手续就行。”
季屿拧起眉“所以”
“如果薛纵跟季恒结了婚,那么季恒的那份就等于是他的,季氏就得一朝变天,改成他的姓,但是”
谢雨星忽然勾起唇,笑容愈来愈大,“季恒跟薛纵之间有了裂隙,他们的婚礼将无限延期。”
说到这,谢雨星的眼里露出些许满意之色。
他的手指一下下地抚触着手里的眼镜框,脸上的笑容灿烂至极,可配上他苍白病态的脸,就显得有些渗人。
季屿打量着眼前的人,眼里写满了陌生。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谢雨星那热情又洪亮的大嗓门。他总是元气满满地在他耳边突突突突地说话,每天接他放学,等他下学,欢欢乐乐地跟他说着学校的八卦。
一个人怎么能伪装得这么好
这时,一旁贺宙忽然开口道“所以,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薛纵和季恒结婚,之后季远生的研究被曝光,他被处以死刑,接着遗产分割,薛纵顺利接手季氏家业。现在很显然,事情出现了变故,季恒不一定会跟薛纵结婚,所以薛纵必须从其他方面入手。”
他停了停,目光直直地看着谢雨星,“因此,才有了昨天那场车祸。我猜,江若烟的遗产里一定有季氏的股份。”
谢雨星笑笑,没说话。
季屿也很快理顺了贺宙的话,他想了想,不由皱眉“你不是很喜欢薛纵吗为什么要坑他”
薛纵是个思虑周全且善于隐忍的人。
他能够在季远生手下蛰伏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让计划随意出现意外。
可偏偏,事情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
先是季远生的实验被提前曝光,接着又是薛纵和季恒婚期的无限延迟,而这两个致命的意外,全都出在谢雨星身上。
他在sa开业典礼上现身,当天季远生便飞往了非国。
接着又是他和薛纵的关系忽然曝光,原本定下的婚礼变得遥遥无期。
薛纵筹谋许久的商业帝国,朝夕之间变成了海市蜃楼。
季屿一直没把谢雨星当回事,认为他只是一条走狗,一个活在暗处的恶心小人。
听季远生的话,也听薛纵的话,墙头草一根。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可怕。
谢雨星勾起唇,笑容一如往昔,充满了阳光和朝气,可说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我怎么会允许他们两个结婚呢”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淡淡的,却充满了凉意。
季屿沉默片刻,心说这丫不愧是季远生养大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变态。
不过
他怎么想的、做了什么、坑了谁都无所谓了。
季屿慢慢撸起袖子“你话说完了”
谢雨星看着他的动作,眼里有些莫名“说完了。”
季屿“那轮到我问你了。”
他把两边的袖子都撸到了手肘处,“你这身板还能扛得住一顿暴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