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架子的大明星有模有样,尤其是那双眼睛, 眉目如画, 眼中有一道晶亮的寒光。眼若寒星这个词被人写过无数回,周至自己在小说里也会写, 可寒星到底是个什么样, 练过眼神的大明星给她上演真实效果版。不得不说, 哪怕只是在镜子里与方姜对视,周至仍有种被直接刺中神经末梢的感觉。
像是漆黑旷野里突然点亮的灯, 又像是繁华都市炫目的灯光秀骤然寂灭的黑夜。
双手举起,很快放下,觉察自己的动作突兀, 周至揉揉鼻子。为掩饰那一点不自然,她主动说起冯因子。“我跟冯副导说,我是你的粉丝。”
“嘁。”冯副导三个字击碎了方姜的画皮,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对冯因子的不满。“人家瞧不上我, 你说是我的粉丝, 人家也会瞧不起你。她没说你嘛, 一把年纪,追什么星。”
“追什么星,大明星, 天边最亮的那颗星。”
“……总觉得你在嘲笑我。”
“没嘲笑你, 十足真心,要不要摸摸”
“摸什么摸。”方姜跳起来。她动作幅度之大,以至于背脊撞上周至的鼻子。
周至扶住她的腰身, 好笑又好气,“你干嘛”
方姜掰开她的手,“不干嘛。”
说找人练习拥抱亲吻的是她,真抱上了抗拒强烈的还是她。周至无奈,想着或许是散步的那会儿功夫,方姜已经想好要和她划清界线,保持朋友的距离。
也好。和她的预设相符合,最安全保险的一种选择,充满理智。
可是谁曾经讲过“也好”背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叹息。
凶过人之后,方姜懊悔,尤其是看到周至默不作声摆那张贵妃榻,恨不得叫人把那张该死的椅子劈成碎片丢下楼。
也不能完全怪自己态度差呀,谁叫臭光头先说什么摸不摸的。真心之前是什么是柔软的胸脯。
方姜坐到床沿,扯扯周至的衣角,见周至不理,直接挤进她和贵妃榻之间,屁股底下软趴趴直往下陷,果然很不舒服。这个人,这个人,宁愿睡这么个鬼地方也不愿跟她睡。那心口的小火苗窜了上来,把枕头丢回床。
周至转身去拿,方姜干脆趴在被子和枕头上,整个儿抱住。
大明星做成这样,实在叫人无语。
“你喝酒了”问出来觉得不像,没闻到一点酒味。周至也累了,干脆躺在她边上。“你几岁啦,幼稚不幼稚。”
“你几岁我几岁,我就比你大一点。”方姜埋首在枕头里,声音闷闷钝钝。
天地良心,要是换一个人,周至的白眼已经翻出天际。可是方姜,她咬人掐人,她无理取闹,一样可爱。
是因为颜控不,如果只是颜控,在收到邮件或是第一次见面的那刻就该是:好好好,好好好,除了好不会再有其他。
弯弯嘴角,周至说:“唔,我四岁了。”
“那我也四岁。”
“不,你是四岁半。”周至一本正经地说,“上学前,小孩子的年龄会有半岁这个概念。”
好笑吗方姜笑出了声,拿枕头打她,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另外补一脚,又用脚趾去勾她的脚趾,勾着勾着,两人并排躺在一道。稍微侧过脸,就能看见周至脖子上自己做的恶。
自己没道理,乱咬人不算还任性发脾气,可是被咬的人非但没跟她生气绝交,还好心好意要安慰她。从小到大没人能这样包容。
小时候因为长得好看,很多小孩子要跟她做朋友一起玩。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跟人做朋友的方式比较原始,会想方设法欺负她。她不喜欢被人欺负,就叫人欺负回去,那些人哇哇大哭之余,视她为夜叉,再不想和她做朋友了。倒是没想到,活到三十来岁,能遇到像周至这样的好脾气,好到每次欺负她之后都觉得内疚。
刚才出门散步,方姜自我检讨了一番,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跟家暴完找借口的渣渣没什么两样。“诶,周至,你不生我气吗我咬你咬得那么重……要是别人这么对我……”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周至咬她的画面,别说,挺香艳的,画面里的自己腻声腻气地说:“疼,你轻点。”
羞耻,太羞耻,方姜说不下去了,矮下身子,倚住周至的胳膊。
等等没有下文,只有面颊隔着睡衣贴在胳膊上的温度,周至真以为方姜心怀歉意。“一开始很生气,你说你好歹比我大半岁,怎么可以张嘴就咬人呢。我家杠开都不会这样。”
“哼。我也不想咬你。”如果能用别的方式表达那些澎湃却无法说出口的东西,又何须用咬。
“你说得对,怪我,是我的肉死活要塞进你的嘴里,去嗑你的牙。”
蹭蹭周至的手臂,方姜笑说,“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p>
“那么巧,社会新闻里的主人公也这么说。小偷、杀人犯、诈骗犯、家暴犯,被抓到之前都是哼哼哼,被抓到之后都是饶了我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