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 菊次郎这部电影不是那么好拍的。他出了名的要求高, 一个镜头拍几十次是家常便饭。你可以演技不好, 但是必须按照他的规定来做。他不允许演员轧戏, 出席活动需要提前请假, 得到他许可方能出剧组。对正当红的明星而言,时间就是金钱, 几个剧组连轴跑是常事,而拍菊次郎的电影意味着方姜起码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需要留在剧组。
这损失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片酬也弥补不了。
为什么方姜会想演会争取, 纪幼恬不意外。有野心的演员总是想要转型,尽管方姜转型的动作来得太晚了。三十多岁, 试图在残酷的娱乐圈里转型,不可不谓勇气可嘉。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的剧本、导演、角色, 本就是可欲不可求, 在快钱当道的现今更是稀少。
明星和演员之间有一道天然的玻璃屏障,这道屏障并不为资本打破, 就像曾经因为不红走红的田仙儿。资本可以为她找来国际国内无数大牌配戏, 可以让她做老谋子商业电影的唯一女主, 但是张安格会理会他们吗。方姜本身再有资源也不足以撒钱让菊次郎这样级别的导演为她量身定做一部戏。
自己也是沾了出道早的运气,要是晚几年,纪幼恬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这么演下去。其中固然有机会少的缘故,也会有赚惯快钱,习惯走穴, 不适应精雕细琢要求高的原因。一个本子花三分力气赚千万,一个本子花十二分力气赚几十万,那当然选前者。
她纪幼恬缺钱吗缺。她做一线的时候可没有现在那么好挣钱。方姜在很多人眼里,是实打实的金娃娃。
“金娃娃”拘谨地坐在纪幼恬对面,双眼难掩喜气,面前是桑尼准备的桃胶银耳羹,一人一碗,借酒店厨房做的。宋圆永远想不到这一点。
方姜不会怪她,她自己都想不到。
宋圆到底年纪小,独生子女,没有上上下下的男丁需要照顾,没吃过多少苦,也不是很会照顾人。桑尼比她大一些,常年跟在纪幼恬身边,年纪大一岁有大一岁的好,跟年轮似的,都是经验。
方姜待宋圆挺好,这也是纪幼恬对她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助理的工作性质决定工作时长比一半人久,但到底是一份工作,不是卖身的三姓家奴。纪幼恬可不止一次看到那些人前和气的明星在人后把助理当成狗骂。
桑尼想得一向很周到,难免变成隔壁家的助理被人当作参照物。
有些艺人看到她的贴心,当场给自家助理颜色看,再不就是说自家助理不懂事,什么都不会。
方姜吃得很开心,毫不吝啬对桑尼的夸奖,从表情来看,一点没有人家助理好自家助理蠢的想法,连一点比较都没有。当然,场面话会说:真羡慕纪老师有个好助理,可以相处那么长时间,很难得。
对,重点是长久的跟随和陪伴。
不知是不是洗过澡的关系,这位笑意盈盈的当红明星卸妆的同时也卸下了标准的笑容,比白天多些活泼。到这个年纪,又是演员,少有人仍保有那种未经雕饰的娇憨,纪幼恬不免更喜欢她一些,搁下碗说:“我不过痴长你几岁,不用老师老师的叫我。”
方姜大方地说:“那我叫你幼恬姐。”
纪幼恬应了,问:“你那位朋友到了”
“她刚来一会儿,小圆会陪她的。”说到那位朋友,方姜笑意更深,纪幼恬心念一动,没有问下去。
两人都是专业的演员,用过破冰的甜点之后,便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后面的眼神交流。
眼波风云变色,表情沉静淡然。
方姜讲:“我怕演不好,有个朋友说,就把自己当作面瘫。”
“她说,我的角色叶程程是个有夫之妇,传统家庭,二婚,拥有三个儿子,她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有夫之妇,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考量,多到不容许自己有别的想法。所以发现自己心动的时候,不是震惊,是害怕,害怕和你演的赵学而单独相处,在狭窄的空间里,人的欲望无处遁形。我在许多时候需要掩饰自己的害怕。”
纪幼恬莞尔,方姜有个活泼的好朋友。
方姜又讲:“幼恬姐,你的目光是盛景,不像我,纯人造景观,练眼神练到眼角抽筋。”
纪幼恬笑倒。真是个可爱的人,侄女们若是见到她的这一面,说不定会更喜欢她。
二个小时匆匆过去,十点钟方姜告辞回房间。两人加好微信和手机号码,纪幼恬说:“有新的想法随时可以交流。”
“随时是随时的意思吗”方姜问。
纪幼恬的神情一时有些古怪,方姜忙说:“我是开玩笑的,其实……”
“不,方姜,随时是随时的意思。曾经有个人也这么问过我,在和我互加微信之后。”
“然后呢”
“然后……可能随时也是随时不的意思。”
方姜念叨着“随时不”和纪幼恬说这话时流露的怀念,自觉摸到了一个大大八卦的边。
刷卡进屋,一室安宁。那么早就睡觉了
宋圆在房间里看电视,声音开得很轻,许是听到开门声,伸出脑袋。“方老师,你回来啦。”说话轻声轻气。
“唔,光……你大大人呢”
宋圆指指房间里,露出迷之微笑。
方姜斜她一眼,挥挥手:“设好闹钟,明早叫我。”
她以为周至睡着了,她宁可周至睡着了。
电视剧里都那么演,可以对睡着的人为所欲为。
她会怎么做呢
方姜的脸有些烫,应该再去洗个澡。
可是,当方姜打开里间的房门后,却发现本该睡着的人窝在写字台前打字。
说好的探班呢</p>
为什么还带上键盘和ip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