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衾软帐, 安静的紫檀拔步床内侧,锦被内里一团纤细隆起。
她是生了自己的气了。
从福寿堂折返时,他是卸下重负, 期待, 急切, 脚下越走越快。
回来见她微笑依旧,不自觉一缕缕欢喜就从心底溢出,他心绪飞扬。
可她到底是生了他的气。
晚膳时没肯抬头看他, 也不肯和他一个被窝睡觉了。
傅缙有些急。
烛光朦朦胧胧, 她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直接一掀锦被就钻进去了。
可现在她身体不舒服。
而且他还有些底气不足,她说自个儿睡半个月, 都习惯了。
独个儿一个被窝,傅缙面朝里看着她的后脑勺, 毫无睡意,琢磨着明日好好哄她,得把她哄欢喜了。
不知为何, 忽想起某日樊岳胡侃夫纲不振这个词,傅缙立即给否了, 这当然不算, 他还是能做主的。
自己的妻子也不是旁人,这叫闺房之乐。
暗骂樊岳两句,正琢磨着要如何把人哄回来, 他眼睛利,忽见楚玥蜷了蜷身体。
是冷吗
他坐起要给她添床锦被,才俯身,却见她两弯柳叶细眉微微蹙着。
她身体蜷得有点紧了,摸摸两手捧着汤婆子正捂住小腹。
她不舒服。
傅缙顿了顿。
他想着,若事出有因的话,她大约不会责怪他的。
楚玥每次来月事,都会有些腰酸腹痛,好在不严重,孙嬷嬷常常絮叨,说以后生养了孩子就好了。
她也不知真不真,但孩子什么的是没影的事,她还是多喝点红枣枸杞茶吧。
但大约舟车劳顿太疲惫,这月感觉特别不好,红枣枸杞茶已经不管用了,腰酸腹痛时间一长,有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
她早早吩咐把汤婆子灌了,她捂着睡觉。
但汤婆子吧,也有不好用的地方,铜制的一个方块,垫不到腰后去,她只能光紧着肚子了。
睡着了,就没事,这不算什么,上辈子她还见过痛得下不了地的,她这算好的。
不过好好调养一下必须的,下月坚决不受这罪。
迷迷糊糊想着,楚玥睡了过去。
不过睡得不怎么安稳,她这人不怎能捂暖被窝,等汤婆子热度渐渐降了,她就觉得冷。
人冷了,腰部酸感更明显,小腹闷痛重新冒头,不得已意识似乎清醒了点,不过还是不愿意醒来,楚玥嘟囔两句,蜷了蜷身体,努力继续睡。
这般半梦半醒挣扎着,死活不肯睁开眼皮子,忽感觉背心一暖,有什么热烘烘的东西整个贴了上来。
她忍不住叹慰一声,妈呀太舒服了。
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那东西贴得更紧了,接着手上的汤婆子被拿开了,她刚皱眉头,忽一个同样暖热的东西贴上她腹部皮肤。
热烘烘的,还似乎柔软着,比汤婆子实在好太多了,楚玥眉心舒展,腰肢也不禁放松下来。
“快睡吧。”
有什么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听着挺柔和的,带着怜惜。
当然要睡的。
迷迷糊糊在心里回了一句,浑身舒坦,她终于彻底放松陷入黑甜乡。
沙沙的落雪声,清早的禧和居是安静且繁忙。
楚玥这一觉睡得极舒畅,感觉腰也不怎么酸了,小腹闷疼也没什么了,暖融融捂着,舒服极了。
暖融融
睡意朦胧的头脑慢了半拍,她倏地睁眼一回头,头顶是线条冷硬的下巴,微带小麦色的肌肤上,一点点微微泛青的胡茬子。
傅缙搂着她睡,腹部贴着她的后腰,两手绕过她的身前,掌心紧紧贴着她的小腹。
他手掌挺大的,轻易将她腹部捂得严严实实,熨帖得舒服极了。
得了,昨夜的热源是他。
“宁儿醒了”
昨夜傅缙没怎么睡好,怕她不舒服,好在睁眼看了几次,她眉心愈发舒展,不用寻大夫。。
她一动,他就醒了。
楚玥瞥了他一眼,懒懒应了一声,“嗯。”
今天感觉真好多了,睡得足人精神起来,她翻身坐起,喊道“嬷嬷”
一声令下,候在廊下的孙嬷嬷等人鱼贯而入,提着铜壶巾子捧着热水,屋内立即热闹起来。
傅缙到嘴的话只好咽回去。
穿衣梳洗,用早膳。
孙嬷嬷抖开衣裳忙披在她身上,嘘寒问暖,侍女们簇拥上围成一个小圈子。好不容易等到了食案前,二人坐下,楚玥跟前是一盅红枣粥,孙嬷嬷嘱咐得吃完。
这盅有点大了,楚玥无奈,只好埋头苦吃。
傅缙几次抬眼,看到的都是她的发顶。
他夹起一个她颇喜爱的红豆酥,搁在她跟前的小碟子里。
她没拒绝,吃了。
“宁儿,”
他唤了一声,有点眼巴巴的。
楚玥倒没生气,能和好挺不错的,但也不能让人太如意不是
她瞄了他一眼。
“怎么了”装没懂。
孙嬷嬷领着如意等人立了一屋子,这闺房私话真不适合说,傅缙只好换一个话题,嘱咐“今儿你莫出门,在家里歇几日。”
“哪里用歇几日”
楚玥不同意了,她的身体她知道,“我无事了,明儿出门无妨的。”
歇一日就可以了,其实她今天感觉也还行的。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极灵活,看着确实精神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