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盘玩着手串,有点忍俊不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东西除了温驯娇气,还有另外一面。自打那天晚上后,太子再看盘儿那张乖巧的脸,就会忍不住替她配上潜意词。
就像那天晚上她说得那些话一样,方才说没有生气,心里肯定想你是太子,你那么厉害,我惹不起你,我肯定不会生气,但我会在心里偷偷的唾弃你,鄙夷你。
诸如现在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太子发现他还真有点不知道。
面上却是轻咳了一声,道“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没,”可盘儿还是有点忍不住,毕竟这是性命攸关,“殿下,是不是真的很危险会不会有人派刺客,或是在饮水中下毒什么的,那这一路上怎么办,难道一直防着别人下手你说我们要不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太子喃喃,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对啊,就是弄几个替身什么的,或者兵分几路,混淆视听。”
“孤还不知道,原来你还懂兵法”
盘儿一个激灵,知道自己似乎露馅了,忙遮掩道“妾身不懂什么兵法,但无聊时看了不少殿下送来的书,还有话本子什么的,里面都有说啊。”
“什么话本子还讲这些”
盘儿才不会说话本子从来不讲这些,讲的都是些书生和大户人家小姐,或者纨绔公子和小尼姑的乱七八糟。
这些话本子的起源于江南一带各种戏的风靡,戏需要戏本子才能演,便有许多落魄书生靠给人写戏本子为生。但写戏本子到底路子太窄,能有多少戏班子买戏本子,又能将之排成戏演出来赚来的钱根本不够糊口。
久而久之,就有书商发现这些戏本子在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中十分盛行,就有人专门请落魄书生写这种话本子,长点的故事能分十几册出,短点的一册能收纳好几个小故事。
盘儿以前还是瘦马那会儿,就从家里姐姐们手中借看过这种话本子,曾经还动过念头想写话本子赚点银钱,那时候的她心思很简单,就想自己能赚来银钱,说不定就能回家了,不用再被寄养在养瘦马的人家里,后来尝试了下,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材料。
当然那是出阁之前的盘儿,见识浅薄,也没什么阅历,每日所见所闻除了家里的,就是从姐姐们口里听来的各种事,以及晴姑姑口中。若是换做现在的盘儿,就靠这两世的经历,写个话本子肯定不在话下。
盘儿的思绪一时飘得有点远,且有点小激动,没能写话本子赚钱可是她两世的憾事,她到底要不要重新拾起来呢
不过她现在该想的不是写话本子,而是怎么回答太子的问题。
“妾身看过的话本子实在太多了,也记不清到底是哪本上面写着,以前寄养在娘家里,平时无事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便有姐姐们偷偷从市井上弄来话本子,我跟着看了不少。”
“寄养”
盘儿也没遮掩,点点头。
太子这次南巡肯定是要去扬州的,毕竟扬州的富裕天下闻名,又是两淮盐场的集合地。她作为扬州人,是时免不了会提及她的身世甚至来历,还不如现在就打个伏笔,也免得到时候尴尬。
不过盘儿也清楚太子肯定知道她的来历,可太子知道,与从她口里获知又是两码事。
作为一个内心对太子十分仰慕的内宅妇孺,就该对他坦诚相待,这事两世盘儿归纳出的经验,这样他才会对你了解,了解了才会亲近,一切都是潜移默化的。
“那照这么说来,你还有亲生父母”
“是啊。”
盘儿将自己的经历讲了讲,大概就是年幼时家中无米下锅,娘将她送到了拐着弯的表婶家中,换了几两纹银。这表婶杜伟亮家就是扬州那些专门养瘦马的人家。因为家里一直凑不出银钱来赎她,她就一直被寄养在那里,直到这次出阁。
她说得很简单,也就寥寥几句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太子却听得脸越来越黑。再去看她,脸上并无怨恨之色,他就觉得这真是个傻丫头。
“你娘哪是没银子赎你,是不想赎你,又怕被人说卖女儿,索性便将你一直养在那儿。若真是简单的寄养,你那个娘能请师傅教你学艺估计她们早就商量好到时候卖了你换银子的事,只是当着你又是另一副说辞。”
这事盘儿当然知道,不过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被人卖了才知道。其实心里隐隐是有些明悟的,只是还有期望,直到真出阁时才明白,那些期望都是奢望。
“我现在懂了,那时候不是小还不懂事。”盘儿有点窘。
太子心里又是疼又是怜,真是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银子
可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关键她还一点抱怨都没有。
“笨丫头”
太子点了点盘儿的额头,她捂着脸往旁边躲,哭丧着一张脸。
他又把她拉回来,心想幸亏来到他的身边,有他看着,以后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