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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

“ 哦他回来了!”

刘贵妃正在榻上闭目养神, 听到宫人来报, 顿时睁开细目,当即端坐起来。

一边正跪坐着给她摇扇的宫人手中的团扇也顿了顿, 然后才继续缓缓摇动。

六皇子失踪之事,已经成了刘贵妃的心病, 这一个多月来,服侍的人皆战战兢兢, 生怕言语间惹了贵妃,导致被迁怒。

此刻听到有人来报六皇子归来,不止是刘贵妃在意, 就连他们也总归松了一口气。

刘贵妃挥手让举扇的宫女退下, 闭了闭目, 深吸一口气,这才平复了心境,对来报的金竹道:“你且仔细说说, 他是怎么回来的”

“这……奴才不知。”金竹跪在地上, 听到刘贵妃的问题顿时就缩了脖子。

“废物!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刘贵妃脸上并无金竹想象中的喜色, 她手指搁在榻上的红木雕花矮桌上, 指尖的金饰刮过木质的桌面,发出让人心颤的声响。

金竹连忙将头放得更低了些,仔细回想着当日的场景,声音发颤地道:“这,这奴才着实不知啊!这殿内外都日夜守着人,可这六皇子, 不知怎么的,就又出现了……”

“所以本宫让你们好好守着,你就告诉本宫……你、们、不、知、道!”不知道金竹那句话更加惹怒了刘贵妃,刘贵妃拿起手边的茶盏就往金竹头上摔。

瓷器破碎,发出惊心的磕碰声,茶叶水迹顺着伤口与血迹滑落,金竹却一动也不敢动,头贴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报告六皇子归来这喜事居然能落到他的头上,原来这些此前伺候在刘贵妃身边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个好差事,这才会假惺惺地笑着给了他。

谁知道他会这么傻,这别人避之不及的任务,偏他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

想起近段日子听闻到刘贵妃因着心情不顺惩戒宫人的传闻,金竹背上顿时便起了一身冷汗,连连告罪。

刘贵妃扔完茶盏,心情便好上了不少,因为吕斐失踪而悬着的心多少是放了下来。

她不再看金竹,而是向后倚靠着软枕,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问道:\”他有说这几日在哪么\”

“……启,启禀娘娘,六殿下至今为止,什么也不肯说。”

刘贵妃眉头微蹙,继续问道:“那你们可发现有什么异样”

这下,金竹连话都不敢再回,生怕自己再说不知道就被主子给直接打死了。他绞尽脑汁地使劲回想着六皇子与之前的不同,终于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脱口而出:

“有发现,有发现,奴才发现,这六殿下回来时的衣服,与一月前穿着消失的,并不一样!”

金竹话说完,明显是看见刘贵妃手指敲击木桌的频率顿了顿,然后问他:“是什么衣服”

“一件绿缎子竹叶纹的长袍。料子看着很新,却不是含章殿有的。”

刘贵妃不再敲桌了,而是将拳头握紧,半晌又突然一连串的发问,语气急促:“什么料子哪宫里的谁给他的!”

金竹能记起六皇子衣服不同已经是侥幸,之前得了信,自顾着来禀报,以为是抢了天大的好处。又哪会晓得那么多!

他愈发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什么话也回答不出来。

片刻之后得不到答案,刘贵妃猛地睁开眼,瞧地金竹浑身发寒,几乎要大喊恕罪。最终还是刘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玉眠代刘贵妃命令道:“既然不知道,那不赶紧回去查清楚”

金竹立刻如蒙大赦,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刚要赶紧告退,就听见刘贵妃又是一句:

“查不到,你也不必再留我这了。”

吓得金竹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出永宁宫。

等金竹跌跌撞撞地离开,玉眠便笑着和刘贵妃道贺:“娘娘,这六皇子总算是回来了。”

她也以为六皇子回来了,刘贵妃心情就会好一些,谁知道刘贵妃却并不显得如何高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玉眠一愣,顿时也收拢了自己的喜色,变得小心翼翼:“娘娘可是还有别事烦心。”

刘贵妃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这么邪性,怎么就偏到我手里了!”

“娘娘”玉眠轻声道。

“别叫了,吵的我头疼。”刘贵妃端起新上的茶水,开口吩咐道:“这些废物的话我不相信,料想大约也查不到什么,你带人去一趟含章殿,把事情搞清楚了,明个就回我。”

玉眠连忙行礼应是,然后告退了。

她明显感觉到刘贵妃心情就刚刚知道六殿下回来时好了一瞬,之后不知为何更加不愉了起来。

只是这主子的心事都不能随便猜测,她更不想多问讨嫌,只做好娘娘吩咐的事便好了。

刘贵妃望着玉眠离开,心中提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来。

六皇子回来是好事,这就代表着皇上那边不必再提心吊胆地瞒着,生怕哪一日被别宫的揭发而受责罚。

再怎么说,六皇子都是皇帝的血脉,皇帝可以忽视,但若在她手上失踪,那她少不得大祸临头。

刘贵妃细数六皇子到了她手上之后发生的桩桩件件,忍不住恨得咬牙。

自从这废太子来了永宁宫,真真是把他们宫中搅和地鸡犬不宁。

她的皇儿因六皇子受罚,连带着她也吃了皇上一次冷遇与告诫,她的孩子也因为她留着六皇子与她哭闹了许久。

等解了吕斐的禁,她本打算将六皇子磨磨,当做未来她与皇儿夺位的武器,谁知道这事还没开始,六皇子就直接闹了失踪!

她万事还没来得及谋划,化作泡影不说,还成了天降的灾祸。

然而这才不是最严重的,令她如今都心有不安的是——

她觉得,这六皇子,太过邪性了一些。

先不谈这最近她遭遇的倒霉事,更是因为在六皇子失踪之后,她在永宁宫门口,似乎是撞了鬼!

她犹记得那日,在送皇儿去修文苑之时,明明清楚地看见六皇子突然出现了路另一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她当时心中有火,甚至没有命令人,准备亲自上前把吕斐抓回来。然而下一刻,令她胆颤的事情发生了,吕斐见到她后,只是微微一动,竟是没了半边身子!

刘贵妃登时惊得麻了半边身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她愣神的空档,这六皇子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她缓了神,赶忙回身问其他宫人是否见到了六皇子,然而其余人却异口同声地告诉她,那路尽头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

于是她勉强说服自己是因为心中为此事念了太久所以产生了幻觉,然而等她打算回宫冷静一下的时候,回头看到的一幕骇得她肝胆俱裂。

她,她竟见到了六皇子的半个头!

尽管她没看清楚这空中半个脑袋的五官,更不必辨认面容。但有了刚刚的事情,刘贵妃几乎用直觉下了判断——

那就是六皇子的脑袋!

这让她脑中再想不了更多,几乎是狼狈不堪地在玉眠的搀扶下踏进了永宁宫,大白天的,就被吓得去了半条魂。

事后她又试探地问当时在她身边的玉眠看到了什么,结果玉眠的答案令她再一次绝望,除了她外,似乎再没有人能够看到六皇子。

自此,刘贵妃心中的担忧直接变成了心病,让她就此大病了一场。

太医说她惊悸过度,只需要静心凝神。但只有她知道,如果找不回六皇子……或者说不搞清楚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永远安心不了。

如今六皇子回来了,若没有之前的事情,她自然是放松了心,只记得要将吕斐看得更严实一些,可因为那日清晨奇诡的事件,想到六皇子无缘无故地回来,而且此刻就在永宁宫,离她不远的含章殿,她就完全静不下心。

谁知道那六皇子现在到底是个人,还是个……

这人一起疑心,看什么都不正常。

刘贵妃在白日里这么一想,想到吕斐来时那诡异瘦弱的模样,想到他那烧了凤栖宫的疯子母后,想到他一月有余却两次变幻的服饰——

对,服饰。

刘贵妃清楚的记得,那日吕斐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穿得可是一件月白袍,外套一件海蓝小褂,衣服是崭新的,布料柔顺嵌着银丝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可那衣服式样,却不是宫中制式,至少她从未见过。

这就更让刘贵妃觉得诡异,而如今刚刚来报的宫人,却说六皇子穿着的是绿色竹叶纹的新袍子。

这一点更让她想不通。

那么,这一个月,六皇子到底是去了哪里,是不是,他身边有鬼神……或者,他本身已经不是人!

所以当六皇子归来时,她本该自己去亲自试探一番,但想到这些可怕的事情,最终还是犹疑地派了贴身侍女过去。

她摩挲着手中的檀木珠串,这是她前些日子特地托了娘家人从祥云寺住持那里求来的辟邪手串,说是有罗汉开光,鬼怪皆惧,能保主人健康平安,家事顺遂。

她不仅求重金求了两串,一串给了五皇子。还请了佛像,特别在宫中开了佛堂供奉。只希望这神佛能够上天有灵,帮她抵挡这灾厄。

若不是宫中不能有沾巫蛊,或许刘贵妃早已请了驱邪的高人,为她这永宁宫驱邪了!

她心绪翻涌,拇指掐住了珠串,最后索性站了起来。

“去佛堂。”刘贵妃冷声道:“玉眠回来,就让她马上来见我!”

……

而此刻,刘贵妃心中念着的玉眠正匆匆赶在去往含章殿的路上。

她虽没见到刘贵妃眼中的异象,但她身为刘贵妃的心腹,自然是能感觉到那日之后刘贵妃的讳莫如深。

虽然没刘贵妃那么害怕,但玉眠心中也多少有些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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