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意抿唇瞪他,耳尖隐隐发烧。
往时游山玩水,她每回走不动,他便哄着抱着背着,不止一次嘲笑她体力不行,说回家要多加锻炼。
——锻炼实则是……床笫之欢时对她的种种折腾。
徐赫从她的愠怒一瞥,猜出她未忘当年的调情之言,笑而摇头:“有些人,常说自己年纪大记不住事儿……也不知是谦虚还是虚伪。”
阮时意干脆不理他,省得他得寸进尺。
徐赫见除了静影在侧,再无旁人,从怀内摸出一小瓷瓶,想递给阮时意,犹豫半晌,改而塞给静影。
“回去给她抹一点,否则明儿保准走不动路。”
静影一脸狐惑,见阮时意没吭声,乖乖收下。
阮时意脑海里冒出的却是,他为她亲手抹药、触发内力、加以按摩的场景。
按摩最后总会发展为从外而内,由身到魂,闹得她无从分辨,那些娇哼软吟,究竟源自皮肉酸痛或是他的征战挞伐。
停停停!
她最近是疯了吗老被他勾起暧昧旖旎的回忆,显得她好像有多渴求他似的。
静坐片晌,侍婢端来洗好切好的瓜果。
见秋澄未归,阮时意不好开动,遂换了个话题:“上山前,先生神色凝重,是否觉察什么问题”
“总觉你们等待时,远处林子有人影晃过……”徐赫换上正经语气,“恰巧我出门那会儿,巷口也有人窥探,只是我马快,对方没追上。”
有了他这番说辞,阮时意心里发虚。
莫非……被雁族人盯上了
徐赫淡淡一笑:“不必担心,都是虾兵蟹将,不像身怀绝技……你那小丫头足以应付。”
他顿了顿,“况且,还有我。”
名为师徒、实为血亲的三人,在山顶品茶吃点心果子,谈天说地,从绘画技法聊到人间百态。
约莫待了一个时辰,眼看日影倾移,方收拾随行物件,悠然离开。
走下石阶和窄道的过程中,阮时意既想四下张望,又恐多疑的反应打草惊蛇。
幸好,暂时无人滋扰生事。
回到下方平台,由于多了徐赫的提示,她疑心危机四伏,只觉风声鹤唳,连车夫那毕恭毕敬的低头哈腰,都被她认作心里有鬼。
她上车前假装活动筋骨,绕行一圈,细看马车轮子之间的轴歪了,而且用于减缓车速的木棍,好像比往常所见要略短一些
她正欲开口询问,徐赫温声催促:“阮姑娘,时候不早,请先上车。”
他向她使了个眼色,眼神笃定,溢满抚慰。
阮时意心中稍稍安定,与秋澄相互扶持钻入车内。
车轮滚滚,顺着原路返回,马车咯吱声不断,且比来时多了些摇晃。
阮时意倍加警惕,探头至秋澄耳边,悄声问:“公主今日所带的,确定全是心腹”
秋澄略一思索:“有俩谈不上,但都是赤月国的人,怎么了”
“兴许……王后信中所提,问您何时回去,要派人马来接,并非随意一说,”阮时意眉心微蹙,“有人担心,您在这边呆久了,有大宣徐家这座靠山,假以时日,成为新一任储君。”
秋澄闷哼:“那为何还不动手”
阮时意容色沉静:“依我看,直接出手杀人,易留痕迹,遭人猜忌。再往前走上数里,便是百丈悬崖。制造马车失控、坠落山崖、车毁人亡,比起舞刀弄剑的刺杀,要少惹争议。”
“咱们差不多时,便跳车!你别怕,我会护住你的。”
话音未落,马车驶过铺满落叶的弯道,车子忽然倾侧,卡在路中间。
阮时意和秋澄猝不及防,险些迎面相撞。
徐赫飞身下马,掠至车前,将车上二人扶出,长眸不失惊疑,“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阮时意暗忖,难道……她猜错了
既非赤月国的杀手,也没打算在悬崖边下手
下车后,只见右侧车轮陷入泥泞整整一尺深,导致车身倾斜,几欲翻侧。
“先前好好的……没那么大的坑啊!”
在场所有人,连同车夫在内,无不惊讶。
再仔细检查前头数丈的路况,众人惊觉,落叶底下,不知何时被人挖掘了七八个不大不小的长形坑洞,皆用烂泥与枯叶作掩饰。
摆明了是要让过路马车失陷于此。
车夫用赤月国语狂骂,指挥众仆役齐心协力,意欲将马车推出大坑,再弄些木板铺路。
刚推高数寸,周边茂林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眨眼工夫,两头窜出二三十名五大三粗的壮汉,个个手持木棍、刀剑等物,一窝蜂冲出,凶神恶煞,将众人团团围住。
哪来的乌合之众
为首那人满脸肥肉,手指阮时意,目光猥琐,口沫横飞,“把那青裙小姑娘抓了!老子要尝尝鲜!”
徐赫眸中精光大盛,以迅雷烈风之势,斜跨半步,护在阮时意跟前。
浅青袍袖猛地一挥,手中飞出一物,破空而出,直直击中那人尚未合拢的嘴。
呼痛声、叫骂声含混,那人表情痛苦,双手紧捂喉咙,硬生生从嘴里咳出一块尖石、三颗门牙,以及一滩血。
徐赫昂然而立,身姿沉稳不失飘逸,神态淡泊而清雅。
在壮汉们惊怒交集的注视下,他薄唇冷冷哂笑。
“这石头,可够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