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哭泣声在耳边响起, 伴随着数不清的嘈杂低语,萧妄的意识自黑暗中苏醒, 他悄然睁开眼睛。
一枚奇异的源文字在他瞳孔中浮现,只是似乎被某种法则所压制,呈现出暗淡之色。
萧妄对此一无所知, 目光扫视周围。
这是一片荒凉无比的沙漠,连绵的黄沙蔓延无尽, 沙砾之下偶尔露出灰白色的岩石, 天空之中一枚火球高高悬挂,剧烈的高温将一切水分蒸发。
此时的他正躺在一块高高耸立的灰白色巨岩之上,周围还有着数百道身影,看上去都是些年龄不大的少男少女。
这些人身披麻布制成的粗衣, 脚蹬草履,一个个却是面色红润, 肤色白皙, 似乎是久居于家中, 不曾经历过风吹日晒。此时这些人便茫然无措蹲坐在巨岩之上,大部分人都在无助地低声哭泣。
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听得萧妄脑海里某根弦嘣嘣直跳, 他站起身来,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哪里不对。
雪白的衬衣,每一寸都是细腻柔软的布料,漆黑的休闲裤,裤管上留着细细密密机器缝制的针脚,还有脚上那双白色的球鞋, 上面标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品牌符号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这具身体与周围那些人不是一个画风。
记忆还停留在上一个世界,海蓝星在命运齿轮的碾压之下彻底破灭,萧妄在最后关头带着世界树趁机离开。
漫长的黑暗过去,睁开眼睛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对比了一下自己与周围这些人之间的差别,萧妄艰难地得出一个结论,目前自己所拥有的这具身体,大概、也许、可能是一位穿越者
并不知道自己其实莫名丢失了一段记忆的萧妄自顾自点头,感觉这个推测应当无限接近于真相。
这时旁边有人悄悄靠了过来,开口问道“我叫崇华,是附近崇阳部落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部落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与周围其他人相比,他的肤色更加偏向于健康的小麦色,胳膊上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与隐约的伤疤,一头黑发用草绳扎起。正好奇地打量着明显奇装异服的萧妄。
“从天上掉下来”
对这具身体的所有经历全无半点记忆的萧妄,低声重复了一遍崇华的话,将目光投向了这位似乎很乐意为他解答疑惑的少年。
“是啊,不久之前你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了我们的献祭队伍面前。”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人说话耿直,还是崇华本人天性淳朴,他丝毫没有隐瞒地说道,“首领看你细皮嫩肉,很符合祭品条件,就在半路上把他自己的儿子替换了下去。”
“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部落,究竟为什么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呢”
他一连串的问题甩了出来。
同一时间,萧妄却开口问道“你说的献祭是什么”
崇华立刻将自己的疑问抛到脑后,表情古怪地看着萧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是真的摔坏脑子了。”
“献祭,献祭当然就是”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声音渐渐低落,“每当祭神之日,都要将最可口的祭品上献于神明。”
“我们这些人,就是这一次的祭品。”
说到最后,崇华脸上强撑的笑容彻底剥落,露出了难掩的惊惶与恐惧。
“以人为祭”萧妄惊愕无比,“这样的存在,与其说是神明,不如说是妖魔。”
通过崇华的描述,以及从耳边那些嘈杂的哭声里断断续续捕获的信息,萧妄大致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眼神幽幽,通透的目光望向了笼罩在这个世界的命运之网,越来越多的信息涌入脑海,让他眸底那片海洋愈加深沉。
这片大陆茫茫无际,大大小小的妖魔在其上肆虐。这些妖魔血脉特殊,天生就具备着种种图腾之力,尤其是最顶尖的几位大妖魔,爆发之下几可焚山煮海,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实力。
这茫茫大陆也因此被几位顶尖大妖魔分割成数块领域,领域之内的小妖魔又将之层层划分,每头妖魔都统治着一小块土地。
而天生体质孱弱、身形瘦小、又不具备任何图腾之力的人族,就成了妖魔最喜爱的猎物。远古之时便经常会发生某些妖魔一口气吃光一整片山脉的人族这种骇人听闻之事。
那一时期,人族对妖魔的仇恨与恐惧达到了极点,甚至有不少弱小的妖魔幼崽被人族千方百计找出来,用一种接近同归于尽的方式将之猎杀。
拥有智慧的顶尖大妖魔,为了避免猎物灭绝,也为了削弱人族激烈的反抗,想出了另一种办法。
它们以神明自居,将大地上的人族以部落的形式分散在各片领域圈养起来,遇到极端灾害之际,它们甚至会出手护住这些人族部落。而作为守护神的代价便是,每隔一段时间,人族都要向它们献上最鲜嫩可口的祭品。
萧妄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而过,打量着那些肌肤如豆腐般滑嫩、面色红润而生动的少男少女。
这些人大多都无助地坐在巨岩上哭泣,少部分人站在巨岩边缘张望,却被那恐怖的高度吓得后退了几步,重新跌坐回原地,俨然都是一副天真软弱、没有半点主意的样子。
萧妄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些世界之中,那些被人用最精细的食物、最柔嫩的衣料、最安逸的环境,精心宠爱呵护着长大的贵族千金与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