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光曾在西市见过胡式陶瓷蒸馏锅,几百钱,不算贵,但因为用不到,一直没买,这会子既然承接了林府的鲜花代加工业务,便找了个空儿去买了来。
不管糖渍、蜜渍,还是蒸馏花露,沈韶光都是熟练工了,于三、阿圆等却对这蒸花露新鲜得很。
于三围着蒸馏锅转一圈,“原来花露是蒸出来的”
沈韶光笑问:“你原来主家的夫人和小娘子们不蒸这个吗”
于三停顿一下,“不蒸。”
难道是南北方的差别蒸花露主要还是在京畿之地流行也有可能。
沈韶光把花瓣都用干净井水清洗了,三分之一糖渍,三分之一蜜渍,三分之一放进了蒸馏锅里。
这古法蒸馏,原理很简单,让水蒸气带着花露中的精华升腾,到冷凝盖凝结成水滴,流入甑内储存起来,只要有家伙什儿,初次接触的人便能操作。
但熟手到底是一样的,这经验便在火候上:火太急,水干得快,花里的精华还没熬出来呢;火太微,则蒸汽少,精华都留在了底下渣滓里,出来的花露量少而质薄,更甚至还有熬糊了的,沾了糊味,这锅露也就完了。
于三看过,明白了个中原理,也就算了;阿昌惯常不管这个;只阿圆总惦记着,不时来看看,盖因沈韶光许她,“等蒸出来,先给你调一碗喝。”
沈韶光不食言,等花露蒸好之后,果真先为阿圆用井中镇过的白水调了一碗,于三、阿昌也有。
“嗯,香”阿圆猛点头。
“若要吃甜的,可以加点糖,但不要加蜜,那就串味儿了。”
阿圆道:“这就很好了。”
沈韶光笑,也就是喝个新鲜罢了,这玩意雅致是雅致,但真论起味道,还得是我大酸梅汤
为了配这雅致的花露,沈韶光还专门买了几个白瓷瓶,四五寸长,小口长颈圆腹,有点仙侠剧里玉净瓶的意思。把花露装好,塞了木塞子,连着那些装糖渍花、蜜渍花的罐子放在一起,只等林少尹来时,让他派人来搬。
没等来林少尹,却先等来了那位刘侍从。他是送他家少尹的包月饭银来的。
沈韶光让他把这些瓶瓶罐罐拿走,不多时,他又回转,并带来了回礼一架画屏。
“我家太夫人多谢小娘子帮着制作蜜渍玫瑰和花露。”
沈韶光看那架屏风,檀木架,细苏娟,画中一片荷塘,粉色莲花开得正艳,一只翠鸟在飞,又有一只在梳羽毛,一派闲适气氛,正是夏季适合摆的。
若是非常贵重的泥金屏风,或者非常私密的床上枕屏,沈韶光不用想就都推拒了,但这架屏风打了个擦边球,半家常不家常的,然而,总收这种东西不合适,又不是门户相当的人家互相走礼。再说,这真是太夫人送的吗这位林少尹
看出沈韶光的推拒之意,刘常笑着求肯:“以后还免不了求小娘子帮忙的,请莫要推辞,不然我们怎么好意思上门”
沈韶光想了想,认真地道:“还请上禀太夫人,以后切莫如此客气了,我们真是受之有愧。”
刘常叉手行礼,告辞。
回到林宅,刘常去内书房禀报:“已经送与沈小娘子了。”
“嗯。”正在批文书的林晏点点头。
“小娘子说以后莫要如此客气了。”刘常看一眼林晏,小心地说。
林晏手下的笔顿一下,“知道了。”
看一眼写着长篇草书歌行的六扇大屏风,刘常退下去。
大屏风隔着的是阿郎的卧房,而在卧房里有架小屏风,檀木架子,细苏娟,上面荷叶田田,几朵才打苞的粉荷,荷塘边儿两只鹭鸶悠闲徜徉。不用细看也能知道,那与送出去的屏风,画的是同一片荷塘。
刘常很想知道阿郎常用的床头枕屏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