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轩说出那等粗俗之话,只是给自己陷入怔愣的父亲重重磕了个头“父亲,儿不言父过,但是您这一回真的错了”
“您回去看看陛下吧这里有儿子和卫将军在”
等他抬起头时,陈珂乐已经失去了身影。
[张况己大手抚摸着马头,说“陛下和你父亲还在吵架”
年轻人轻轻点头。
张况己沉默一会儿,骂了一句什么,年轻人也不敢为被骂的父亲说话。]
陈文轩头顶,文曲星星力正在被他全部散去。
皇宫之中,林卿卿沉默地坐在皇座上,手腕搭在冷冰冰的扶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宫殿门口响起,她才动了动手指。
“臣来请罪。”陈珂乐重重跪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沉痛的声音一遍遍地回荡。
“陈将军何罪之有”
陈珂乐低着头,回答“臣不该怀疑陛下,不该在陛下问臣信不信的时候转身就走,不该没听出来陛下问的不是出生时的异象,不该没听出来陛下问的是臣信不信流言、信不信陛下这个人。”
“还有呢”
“臣大乐不该不信卿卿。”
大殿安静了半晌。
转瞬间,一只脚就狠狠踹在了他的脸上。
“就连你都不信我”
“连你也不信我”
“你都不信我”
林卿卿狠狠踢着陈珂乐。
“陈珂乐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会做出那些事,什么妄用功德什么想要成仙而等他回来”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还觉得自己忍到现在才说出来已经很够意思了”
“一旦贼人似是而非地加上些许我的痕迹,你就要迫不及待地要来兴师问罪”
“你肯定在想,女子感情误事当年能够以大楚四百年国祚换得那人留下,现在就能以人族气运换得那人重归”
“你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表面平静,其实背地里都在笑我为情所困,可怜得像条狗”
“卿卿”陈珂乐大吼一声,阻了她接下来越来越过分的话。
怎么能将自己说成狗
林卿卿的哽咽声戛然而止,整个人无力地倒下。
她将那天想对陈珂乐喊出的话说了出来。
陈珂乐那天将失望表现在脸上,却不知道她连失望都露不出来。
“其他人都能怀疑我,卜果子爷爷可以,大臣可以,百姓可以,就你不行啊你明明知道,老师走了以后,我最能依靠的就是你了啊。”
陈珂乐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他们仿佛回到了林行韬未来时,在破观里相拥取暖的日日夜夜。
他们仿佛回到了林行韬第一次离去时,他们在郡守府中谨慎生存的日日夜夜。
他们仿佛回到了回王都时,他们在马背上拥抱着骄狂而笑的那一天。
[我们三个,一个是天上来的仙人,一个是天底下最大的皇帝,一个是天底下最强的人]
[他留下的天下,就由我凌卿卿,不林卿卿,接管那我呢你呀,就做朕的大将军,戍卫边疆保卫国土。]
他们一同长大,相依为命。
在老师走后,他们难道变了吗
在没有老师的日子里,他们分明也是互相安慰的。
林卿卿眼睛一闭,不甘不愿地流下了眼泪“我想过流言里说的那些,但是从没有做过。大楚是他留下来的,我怎么会因为一己之私误了大楚,我真的不是那种、那种流言中说的心里只想着感情的女人。”
“他们只是对女子有偏见而已,他们对我有偏见。甚至说那些话的,有些女子要比男人说得更恶毒些。为何不能是你陈珂乐感情用事呢你对老师的感情难道又少几分吗。”
“那不一样”陈珂乐叹了一声。
林卿卿继续说“我拼了命地去抓那些说流言的人,他们却说我恼羞成怒,难道不该抓吗我做皇帝以来不敢贪玩不敢像真正的女孩子一样笑啊跳的,他们却将朕同前朝渊帝比”
“好累啊,难怪他不当皇帝。你看我老得这么快,哭起来也丑死了。”
陈珂乐心里难言地痛,只说“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这个时候,天边有星辰颤抖。
林卿卿猛地起身,说“你儿子散去了文曲星星力。陈珂乐,我这就告诉你我准备做什么。”
陈文轩再次叹了一声,身为女帝,哭过之后又要赶忙投入到正事之中。
林卿卿一把夺过陈珂乐手中的方天画戟,掷在殿门口。
星辰顿时照耀着这片宫殿。
隔绝了可能存在的不怀好意的注视,林卿卿说“这一切,我敢肯定都是妖物的布局。”
“三十年来,天道有了些许变化。”
“妖族正在兴起。”
“人族必将衰落。”
“陈珂乐,我们有十年的时间为人族存下希望。”
“张况己将老师告诉他的话跟我说了,我想三百多年后,老师肯定会回来,回来拯救人族”
“我要想办法帮他。”
“大乐,你我继续保持着不和的样子。十年之后,你要杀死我。”
“而我的尸体,就是人族最厉害的武器。”
“四百年我欠了他欠了大楚四百年,他回来后或许不在意大楚是不是还是大楚,但我在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楚真的没了那后来的四百年”
陈珂乐听着,忽然意识到,林卿卿先前吼的那些话,也许有一些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在怪自己骂自己。
[“你一直在为大楚少了四百年愧疚吗”
“你是不是因为那些流言怀疑过自己”]
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大乐无法拒绝杀死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 林卿卿网络暴力真阔怕。
项钜我有妙水真君,简称水君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