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那边来人了。”
亲兵站在帐外,此时天还未亮, 大雾弥漫, 天暗如墨, 陈柏松睁开眼睛, 分明是才醒的人, 眼底却没有丝毫困顿, 清醒的不像是刚睁眼的人,他披着大袄坐起来, 套上鞋袜后走出去, 冷风一激, 更精神了些。
陈柏松眺望远方,问道“派的谁来”
亲兵“是个老东西, 胡子一大把。”
陈柏松皱起眉头“问你身份, 谁问你年纪了”
亲兵一愣“说是被抓的那位张大人的爹。”
陈柏松“先把人安置了。”
亲兵点头,直接下去了。
陈柏松这才回去重新穿衣服, 在军营里他穿着盔甲, 盔甲重达三十多斤,每回穿戴都是麻烦,得让两个亲兵一同上手, 才能迅速穿戴整齐,每回脱下就是大汗淋漓,里衣全湿,在军中又没有条件每日净身, 陈柏松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臭了。
亲兵举着胸甲给陈柏松穿戴,凑近了以后鼻子一动,笑道“将军日后若是娶妻,怕是新婚夜得把新娘子给熏死。”
另一个亲兵也笑“将军愿不愿意娶妻还两说呢,咱们将军英雄盖世,哪有女儿不爱的”
“这你就不懂了女子都爱文绉绉的书生。”
陈柏松穿戴好盔甲“你们既然话这么多,今日就在这帐内待着,好好说说话,一刻也不许停。”
亲兵对视一眼,连忙说“将军,我跟他可没什么说的,有说闲话的功夫,还不如上战场多杀几个敌人,您说是”
陈柏松迈开步子,亲兵紧随其后。
他数月前打下了汝宁,林渊那边还没有派人手来接,只能先由他来守着,陈柏松虽会打仗,却不会管事,他想的法子也简单,把兵驻扎在城外,不许士兵进城祸害百姓,也不许里头的人进出,汝宁是个大城,里头的田地粮食足够,就是围上几年也饿不死。
至于汝宁原本的官员,如今都在军营里被严加看管。
汝宁难打,陈柏松跟他们周旋了半年时间,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有来有回,颇费了些周折才拿下来。
不过最后能拿下来还是运气好的缘故,汝宁城大地丰,里头的富户无数,兵力强劲,粮草充足,而且城墙高耸,他们要是硬撑,陈柏松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子。
毕竟攻城艰难,即便有攻城器,里头的不开城门,拿命跟他们硬撑,陈柏松的十万大军,最后还是得回去。
十万人,光是吃就得吃多少东西,拿不下汝宁,光靠运来的粮食也很艰难。
幸而汝宁那边先不愿意拖,若是一直拖下去,陈柏松反而无计可施。
汝宁共有五万大军,这五万大军还没有算辅兵,并且各个都是年轻力壮,没有拿老弱病残充数,手里的武器皆是锋利之器,更何况他们背靠汝宁大城,能守能攻,见势不妙就躲入城内,派出弓箭手驰援。
陈柏松走入大帐,入帐便瞧见端坐在里头的老头,老头穿着布衣,衣料粗简,半点不像富贵人家出身,留着一嘴的花白胡子,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假模样,可惜陈柏松见惯了陈半仙那一伙人的假模假样,实在升不起什么尊敬之心。
“老丈前来所为何事”陈柏松坐到案后。
老头站起身来,朝陈柏松拱手道“见过将军,老头我今年七十有四,没几年活头了,今日前来,是想为我张家求一个恩典。”
陈柏松目光如炬“哦老丈道来。”
老头沉着道“敢问将军,为何不领军入城”
陈柏松笑道“老丈来求我一个恩典,却质问起我来了,也不知如今谁是胜者,谁是阶下之囚”
老头也笑“将军不必拿这话来臊小老儿,将军若是有胆气,只管领军入城便是,何必在这城外荒芜之地驻扎将军只要放了我儿,小老儿在城内也有几分薄面,必然叫各家管好各家人,迎将军入城,里子面子都有了,将军何乐而不为呢”
“我那儿子也不是什么紧要人物,将军放他一马,两下便宜,这难道不是好事”
陈柏松点头“却是好事。”
老头面色不改,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老丈有几个儿子”陈柏松问道。
老头“小老儿身子不好,儿子就这一个,否则今日也求不到将军头上来。”
陈柏松笑道“老丈既来了,也不必忙着走,先去与您那宝贝儿子见一面再说,一叙父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