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兄如今与我等可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我听闻沈相不久前还曾在圣前为温兄谏言,高升定是指日可待。”
“那是,温兄本就才气过人,如今入了沈相的眼,又得了其千金的青睐,想必不日便可飞黄腾达,岂是你我之人可比。”
“哈哈,温兄有福了,听闻那沈小姐可是才貌双全,又是沈相的掌上明珠,温兄若娶了沈小姐,实乃令满城男子羡慕嫉妒。”
茶楼酒肆,历来就有溜须夸谈之风。
这些人中多是今科进士,也有仕途屡不如意,却还小有名气的文人。
结交这些人,本就是有意为之。
温弦宁坐在那里,指尖把玩着青瓷茶盏。
对于众人的话,他全然不在意。
谁都知道他如今攀上了沈敬,甚至连日前,沈敬在圣上面前替他举荐的事都传开了。
沈敬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如何审时度势,揣摩上意,没人比他更能深谙其中之道了。
人人都以为,温弦宁入了沈敬的眼,自该是飞黄腾达。
却没想过,沈敬对他好一点,都是要他几倍回报的。
若非没有考虑,得不到好处,他又怎会向圣上举荐他。
沈敬就是个吃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吐的。
想要接近他,并且得到他的赏识和信任,若非没有牺牲,怎么可能。
所以,他们只看到他搭上了这条大船,却不知道,他在为了搭上这条大船前,早已浑身湿透,险些溺死在水中央。
“沈小姐是何身份,岂是温某可以肖想的。”
“哟,温兄现在还知避嫌,当初你给沈小姐写的诗,我等可是都读过了,现在才开始避嫌,怕是晚了吧”说完,众人皆笑。
温弦宁只是笑了笑道
“凡事皆有变数,还未定下的事,怎好毁人小姐清誉。”
“他竟是这样对你说的真是岂有此理”
沈相府中,左相沈敬大为发怒。
他膝下唯一的爱女沈清吟正伏在其母怀中哭诉。
沈敬与其夫人本就只得这一女儿,自幼便是捧在手心护着,何曾对她有过重一些的言语,没想到,今次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温弦宁竟敢这般欺负她,当真是可恨至极。
“老爷,你可要给我们女儿做主,那温弦宁,还未曾迎娶我们清吟就这般欺侮她,若是真将清吟嫁给他,那还了得,亏得你还在圣上面前为他引荐,这等不懂得知恩图报,内心险恶之人分明就是白眼狼啊。”
沈敬脸色也是不好。
他是看中那个温弦宁有才识有胆识,最重要的是,心肠够狠够毒辣,有他当年的初入仕途的风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人才,若不收于手中,留为己用,那必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所以,他才费尽心力将他收入麾下,自然,也不是没有条件。
看过了他的表现之后,他才对他真正肯定,此人可堪重用。
加之,他的宝贝女儿也对其另眼相待,他权衡之下,倒是觉得,撮合他二人反倒更好,毕竟,仅仅只是一个下属,可能还没那么多忠心的理由,若是,再多添上一层关系,那可就是双倍效果了。
因而,虽然他一早就知道这温弦宁早已成家娶妻,却还是对女儿与他走近的事听之任之。
而私下里,他也早就找过温弦宁,明里暗里示意他,想要高升,想要腾达,那便要处理好自己的后宅私事,虽没有承诺要将女儿嫁给他,但是有些话根本不用说破,聪明人都懂的。
只是他的宝贝女儿,向来被他保护的很好,很多事情他都刻意瞒着避着不让她知道。
没想到温弦宁这厮居然把一切都跟她说了。
如此,她必定伤心不已,大受打击。
“他敢这样对你,我绝不会饶他。”
“不”
沈清吟忙看向她父亲。
“爹,女儿只要您一句话。”
“他说的是否都是真的”
沈敬皱眉。
“荒谬,为父我怎可能明知他早已娶妻还允你与他接近。”
他刚说完,沈清吟就猛的摇头,一脸伤心。
“可是,他早已娶妻的事,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事我只是略有耳闻。”
沈敬冷脸道“那温弦宁本就是个有才的,为父见他人才相当,初时只是有意让他为婿,可他说他家中已有婚约,只是父母所定,并非他本人意愿,并说自己会一早处理完,为父这才信了他的鬼话。”
这话有多蹩脚,莫说沈清吟,就是沈敬自己怕是都不会信。
“可是,爹你”
“好了,没有什么可是。”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
“此事我既已知晓,自会处理的,日后,你也无需再同他联系,早些知晓他的真面目也好过日后知晓。”
沈清吟一脸惊痛地看着她的父亲,突然觉得,在她印象中,和善可亲的父亲,与她所想的,出入甚大。
莫名的,她想到温弦宁说的话。
她的父亲,定然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
正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外头管家忽然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皇上派人传信,让您速速进宫。”
沈敬看了眼外头已经暗下的天色,脸色一变。
“现在”
沈敬心下一顿。
皇上突然传召他入宫,也不是没有的事,只是这个时间段,宫门都已关上了,按照规定,若非大事发生,任何人不得入宫的。
想来,怕是要出事了。
官道上,一辆简朴的马车已经行驶很久了。
忽然,马车里传来一阵惊呼声。
“刘妈,刘妈”
外头坐着的妇人忙掀开车帘进去。
“哎,我在这,老夫人,您醒了”
马车内,挣扎着坐起身的老妇人有些惊疑地看向周遭。
“刘妈,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这是要往哪去”
却正是温母。
刘妈进了车内,按照自家主子吩咐的话回道。
“老夫人,您身子不好,大人说要送您回老家好生调养,我们已经出城半日了。”
“回老家”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回去了我身子如何我自己清楚,谁允许他自己擅作主张”
温母明显情绪激动。
刘妈忙安抚道“这是大人吩咐了,您这几日总是嗜睡,大人又忙,便没与您商量,直说等您醒了再告诉您。”
“嗜睡我如何不知,温弦宁他好样的”
她这会儿哪里还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