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晚风,落霞余晖。
“这是子衿做的”
“不,不是姐姐,是我自己”
“你无需替她掩饰,我都知道。”
“没想到,子衿竟是这样待你。”
“想来,若非因为我,她也不会这般为难于你”
男子先是带着怒气后又带着愧疚与怜惜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话音刚落下不久,便听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端的是楚楚可怜。
“表哥千万别这么说,晚晚自知身份卑微,能被夫人容收于府,已是感恩戴德,姐姐本就是正经的嫡出,于我自是不同。”
女子说话间,流露出一丝难过和自卑,但声音分明已经带上了哭腔,不细听甚至会漏听其中的那点强忍的委屈。
“姐姐姐姐她待我已是极好,许是晚晚自己越了规矩,明知姐姐与表哥早有婚约,却还”说到这里,却已似说不下去。
“晚晚。”男子听罢又是意动,声音微颤。
“日后,表哥还是莫要再来寻晚晚了,晚晚人微言轻,比不得姐姐,不值得的。”
“不,晚晚,你莫要再说了,我不会就这样弃你于不顾的,至于子衿那边”
像是打定了什么注意一般,男子语音动容道“子衿那边,我回去会同母亲好生商议,这门婚约,本就不是我自己的意愿。”
“晚晚,你,再等等我可好”
“表哥”
听到这里,似乎也该停住了。
容凐面色不改,只眼梢带着一丝懒怠。
他站在回廊一角,抬眼便能瞧见不远处的小片竹丛中衣袖交叠的一对身影,男子着蓝衫,女 子着青碧色的纱裙,身姿弱柳扶风,瞧不清样貌。
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得那男子离开。
便见那女子做不舍样望着他离去,分明上一刻还是满含情意,但在那男子身影瞧不见的刹那,她便立时抬袖,拂了拂衣袖,表情也变了一变。
“还真是难缠。”
黎晚有些厌恶地说着,瞧着刚才被男子触碰过的衣袖,原本我见犹怜的眼波里流转出一抹不屑。
“不过,总归是没有白费功夫。”
没想到这杜思寅这般好骗,她不过就是在他面前故意露出手腕上的青紫痕迹,又支支吾吾期期艾艾了几句,他便自行为黎子衿定了罪,她原先不过是想在他面前装装可怜,然后换得他多些怜惜罢了。
黎晚想到杜思寅临走前那信誓旦旦的话语,不由得轻嗤。
他竟还能真的去跟他母亲说和黎子衿取消婚约不成
不过,以他的性子,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不容易了。
黎晚倒是没想真的让他取消婚约,毕竟,她可是不想嫁给他的。
而且,区区一个杜思寅,她还未必看得上眼。
但她到底是“柔弱可欺”的庶出,黎子衿瞧不上她,那她自然也不会给她痛快,所以背地里给黎子衿下眼药的事也就成了自然而然。
这边黎晚一系列的变化全都落在容凐眼中,他静默瞧着,片刻,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来迟了。”
随声而来的是一个黑衣男子,面容俊朗,气质上佳。
容凐应声看去,与此同时,竹丛后的黎晚显然也发觉了这边有人,当即提起裙角,瞧了这边一眼,就快步离开。
容凐把她的动作看在眼中。
对上来人,眸光浅浅。
“五殿下,您在看什么”
黎池清顺着容凐的目光看向竹丛,只来得及瞧见一抹青碧的裙角,顿时了然。
“可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
他笑看向容凐,话中似乎还夹藏着些什么。
容凐眸光微动,只斟酌那二字“有趣么。”
黎池清知道他不喜多言,怕是真的瞧见什么也不会跟他多说一句,索性也不多问。
“时候不早了,父亲也该回来了。”
“嗯。”
容凐点头,随他向走廊一端走去,还要先去拜见黎丞相。
黎晚回到她居住的小院,最先换掉了一身衣裙。
她素来不喜与那些男子拉拉扯扯,但偏偏那些人见了他一个个都跟蜜蜂见到蜂蜜似的,非要上赶子粘上来。
她不过是顺应他们的喜好,做出他们喜欢的样子罢了,反正最终得到的要比忍受的多得多,她何乐而不为。
但心里总还是会有厌烦。
就像是对杜思寅。
她明明最不喜他这样软弱的书生,文人什么的,不过空有一张嘴皮子,真到了危急时候,怕是连自己都顾不上。
黎晚这边刚刚换了一套衣裙,便听到贴身丫鬟过来同她道,今日大公子带了一位友人回来,听闻那位公子样貌生得极好,气度也非常人,想来定也是公侯世家。
晚饭时,夫人派人将各院里的姑娘都唤了去,却唯独没有叫上她。
黎晚自然知晓她们这位夫人的心态。
齐氏本就出身不凡,其母是已故大长公主所出的幺女宁和郡主,她是宁和郡主唯一所出,自是本身便贵不可言。
而她的夫君,如今官至丞相的黎骁黎大人,当初娶她时也是新科状元,皇帝亲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