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枚中途来给常远收拾过一次屋子,彼时他在医院里输液,双方完美错过,日子平静无波,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变快了。
一周后常远的手拆了线,缝合的伤口像个被拉变形的“王”字,丑陋不至于,却也算不上好看。幸好他是个糙汉,这点伤疤没放心上,有时间就抱着那本厚厚的工程质量翻得十分起劲。
可惜书里关于案例的详细介绍太少,只说人员伤亡,让人很难有触目惊心的印象,于是他对着电脑开始搜罗各大事故,主要看引发的原因,提醒自己注意。
邵博闻却觉得有些可惜,这人从小娇生惯养,工作之后不怎么做饭也不洗碗,手还是怪好看的。
期间碰瓷的可能是认识到遇到了真正不怕麻烦的货色,主动放弃了追究的权利,两人去交警大队提了奥迪,次天新车也到了,谢承兴奋得找不着北,鬼哭狼嚎地求到钥匙,载着宿舍的几个小年轻出去炫了一趟外环。
浪极必衰,回来就把左边的车灯给刮掉了一点漆,没敢跟邵博闻说。过两天偷偷地看,发现那地儿神奇地完好如初了。
时维九月,该开学的开学,该开工的开工,虎子今天报道,常远也接到通知,要去荣京建设也就是刘欢的公司参加p19二期项目启动会。
“远叔拜拜!”虎子撅着屁股在玄关换鞋,他爸提着小书包在他后面。
“拜拜,”常远从卧室出来,手臂上挂了一打领带,其中大半打都是邵博闻的,他看向主人问道:“我戴哪个”
邵博闻动了动手指将他勾过来,一条一条取了在他脖子上比,比到第五条撑开了往他头上一套,“这个。”
常远挂着剩下的去照镜子,打好结多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气质上的差别。
邵博闻有点好奇,本来都要走了,这会儿又跟了回来,拐着弯地夸他:“你们今天开会的内容是不是比帅”
“去你的,”常远不习惯这么穿,被他一说顿了一下,说,“我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正式了”
工地上开会穿人字拖的都有,去业主那里倒不至于这么随便,但施工的人通常都不会备正装,因为不实用。
邵博闻哭笑不得,“你这顶多就是职场入门级,挺好的,精神。”
常远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单薄,威严的气场似乎也没有,只有衣着不同以往,昭示着他在试着改变的心迹。
这会一开就是一整天,大计划、小计划、反复强调各种时间节点。
邵博闻将虎子送进教室后回了家,他有一阵子没有落单,这会儿在安静地室内有些百无聊赖,思绪漫无边际,悠悠荡荡就落在了他在意却总不想去深究的地方,他在阳台上坐了会儿,接着拨通了许慧来的电话。
许医生闲得长草,不想跟那群昼夜颠倒的发小们玩,跑去给他导师带义务讲座,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即使他只是照本宣科就座率仍然是褒义的感人。
会堂里乌央乌央的人头,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我们每个人,都是情绪的奴隶。”
许慧来一身看起来很亲肤的休闲装,靠在讲台上一板一眼地念讲义,边念边吐槽导师的现任弟子课题写得一股子鸡汤味。
手机嗡嗡地响起来,他没看就掐了,接着嫌弃。
“当交通堵塞时你会不自觉的想摁喇叭、群情激奋的时候忍不住跟着起哄、诸事不顺会莫名其妙地想发火,这些都是大脑已经控制了你的情绪……情绪化对我们的影响非常负面,正确的控制情绪能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那么我们该怎样控制情绪呢总所周知,我们对事态的反应基础来源于有意或无意识的记忆,记忆又是如何形成的呢,它是……”
教材,鸡汤,鸡汤。
他讲完后有外向的女生来找他合照,许慧来配合完将手机翻个面,发现来电的人十分稀客,是他基友的男人。
“邵哥,”许慧来走出嘈杂的大厅,回拨了过去,“刚在忙,没耽误你事儿吧”
除非十万火急,邵博闻不会重拨被拒掉的电话,他笑着道:“不会,我就是有个关于常远的记忆障碍的问题想咨询下你,不急,你有事先忙你的。”
许慧来将u盘在手里抛着玩,“事儿哪有我远重要,当然我也没事,你说。”
“谢谢,”邵博闻开门见山道,“我想问问小远的病情。”
许慧来眼睛细微地一眯,他见过太多精神疾病的家属不堪重负的样子,而揣度永远都带着恶意,他差点没脱口而出“你问这干什么”,好在理智及时刹车,他只是舔了舔嘴唇,“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