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就地府这么没有的地方,寻常人在里面活动个三五小时,过往一切黑历史早被人扒个底儿掉。
地府对鬼差的这种庇护,加强了鬼差的神秘。
包括许多强大的鬼修在内,普通的鬼们都不知道鬼差们生前何人,怎么死掉,如何被选中,以及……
如何才能取鬼差而代之。
但也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眼前这种。
灵魂受创,断手断脚也好,头破血流也好,俗称狗脑子都被打出来了。纵有地府规则也护不住你。
“啊啊啊!文判官活着的时候,居然真的中过状元!”
“噫噫噫?这胖子小时候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
“嗷嗷嗷,快看快看,头顶上那一片!他被他老婆给绿了!”
“我尼玛!他居然接连被三任老婆绿了四次!好可怜呐!”
“天呐,原来大爷是被老婆甩多了,心情不好生生吃成这么胖的!”
胖成一个扁橘子的文判官,早已经气疯了:
“看就看了,不要说出来啊混账!”
一众鬼修早激动得忘了自己是谁,就知道嗷嗷叫着看八卦。
一边看还要一边点播:“八爷!八爷!文判官的情史我们看够了!打武判官,我们要看武判官的!”
杨夕在激动的人群中叫喊得尤其卖力,攥着拳头用力挥舞着,声嘶力竭:“八爷!八爷!我们要看武判官的老婆跟人跑了!”
然后就被忽然从俯冲下来的无常小姐姐,一脚踹翻在地上。
杨夕一脸茫然地趴在地上。
无常:“清醒了没有?”
杨夕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我擦,怎么又被它们带跑了!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我的定力吗?我看我一盏茶的功夫都定不住……”
可是无常接下来的眼神,让杨夕即使隔着一张面具,仍然能从其中读出“无药可救”四个字。
杨夕感到绝望。
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的智商回来了……
无常两手各拖着一条拘魂索,凛然而立:
“刚才,你叫我什么?”
杨夕一愣,回过神来:“八,八爷……”
无常深深看她一眼:“别这么叫。”
“为什么?我跟着他们叫的?”杨夕懵懵地指了指身后一群嗷嗷叫唤的老鬼。
无常叹口气:“他们没事,你不行。你这么叫,影响我战斗。”
杨夕满脸懵逼。
“怎么影响?是我声音特别难听,还是我语气格外性感?”
说话间武判官那边一剑斩过来,无常双足一蹬,腾身而起。
绕过战力更强的武判官,直奔文判官而去。
“让你偷袭就偷袭,二爷莫不是大爷养的狗不成?”
然而此时无常正在人群之中,这一剑下来,余波扫中了不少小鬼。一瞬之间,满场走马灯乱飞。
看热闹的鬼修终于被殃及了池鱼。大惊之下四下飞走,飞走之中背后又留下更多的走马灯被人看到,气得嗷嗷直叫。
“这特么顺风呲一鞋啊,你还有没有点准头?”
回应他们的是武判官收回宝剑后的一声冷哼。
丫显然是故意的。
杨夕眼前已经被各路鬼修的走马灯糊了一层又一层,几乎看不见天上打斗的鬼差三人众,也看不见被牛羊欺负的方大少。
她人倒是还冷静,刚被叫醒,此刻正处在地府智商巅峰的状态,站在原地没动。
武判官那一剑的余波只微微伤到了她的小拇指,丝丝缕缕的走马灯从手指上细小的伤口溢出来。不是什么重要的过往,只是进秘境前,自己准备行囊的日常。
然而当那段走马灯完全溢出消散之后,杨夕震惊地发现,她记不得那段日常了。
鬼修受伤流出的走马灯,会永远的从记忆中消掉?
杨夕满心愕然,所以这看起来玩闹一样的互殴,才叫作战斗。
灵体与灵体的互相战斗,当然是彼此攻击灵魂的,可是灵魂之间到底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杀死了彼此?
答案是,打出他所有的走马灯,打得他思维混乱,智商全无,或疯或傻,连亲妈都不认识。
当一个灵魂被抹消了过往的一切,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空白如纸的时候。
这个灵魂基本就等于死了。
杨夕浑身冰冷。伸手捉住了一只乱窜中的鬼修。
“无常明明是个女人,为什么大家总叫她八爷?”
抬眸的瞬间她注意到,天空中战斗的无常,很谨慎地注意不受伤。有时候打得难看吃亏一点,也不愿意被伤到。
那鬼修急着跑路,不耐烦的回她:
“文武判官,牛头马面,枷锁二将,黑白无常。地府的黑无常一直叫八爷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杨夕松了手,站在一片眼花缭乱的走马灯中没动。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觉得,无常肯定是认识她的。诸多的照顾,和莫名的信任。有时候无常甚至可以说是了解她的……
杨夕死死地皱住了眉头,可是我不记得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