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舵室里半天都没有声响。邢铭刚想要再次开口,就见杨夕点了下头,眉目之间皆是公事公办的神色:
“可是你如何能确定,我可以收服藏山大阵?收成掌心阵本身是没问题的,邓远之跟我讲过。他是阵法大师,这方面我信他。但是我能再把它放出来吗?炎山秘境里一个云家的幻阵,我就差点被吸干了……我可只是个练气修士?”
邢铭无声的看着杨夕,充满了赞赏,甚至钦佩。
就像他从前无数次,望着那些为了什么正确的,或者不得已的事情,从容接受了自己的人生将会提前落幕的人们。
“所以你必须先筑基。”邢铭对杨夕说,“而我这次带你上苍穹之顶,也是为此而来。”
船行三月,时光匆匆。
杨夕干脆放弃了修行和对抗心魔,她大概能有个感觉,心魔吞噬她不会很快,一年时间还是有的。她决定好好瞅瞅,自己的心魔到底都有些什么。至于筑基的事情,既然邢师叔这个心机男接手操心了,那就应该不离十了。
她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将要去死的人,她有权力小小的犯个公主病。
这三个月间,杨夕在心魔里见到了很多东西,大量用脑子想想不起来的,从前的生活细节,都在心魔里看见了。
这感觉很微妙,她几乎纵观了自己二十几年的一生,却难以回忆起任何感情。就像在旁观一段他人的故事,不知道那个落魄的姑娘为什么哭,不知道那个倔倔的丫头为什么笑。
终于,在白衣船灵第六十七次扑到杨夕的脸上,捧着她的脑袋告诉她“人数一直都没有变”的时候,邢铭终于敲响了她卧室的门。
“到了。”邢铭立在门外,捏着把手的手指微微用力,看起来似乎有点担心。
杨夕抬起头看着邢铭,她这几个月放纵心魔睡得很好,没心没肺也似的,半点黑眼圈都没有。皮肤看起来竟然还比从前操劳闹心的日子更水嫩了。
杨夕从打坐的茶几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走。”
邢铭:“我想着你也许不会很喜欢见到我,所以一直都没来打扰你。”
毕竟这个绝命通知是他亲口传达的,邢首座是昆仑第一背锅侠,从来惯做恶人。所以他了解那些被牺牲的人的心情,也只有他这么心坚如铁,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亲手把自己的同门、战友、属下甚至陌生人,亲手送往死神的神殿。
苏兰舟说过:若是修真界太平,白小浪比邢铭更能凝聚人心,可若是昆仑遭劫,纵观整个昆仑上下几十代人,我看就只有邢铭一个人确定能抗到最后。
杨夕感觉到了邢铭忽然的小心翼翼,昆仑邢首座总是比旁人想的多一些。杨夕不太在乎的笑笑:“我知道,师叔你每天还给我送三顿饭嘛,都是摆在门口。”然后就出了门。
“菜都是你做的么,师叔?”
邢铭:“呃……”
杨夕:“师叔你可真是宜家宜室!”
邢铭:“……谢谢。”
从船灵幻出的航空母舰里钻出来,杨夕发现脚下是一片浓厚的云海。深夜里的苍穹黑得如一块墨染的绢布,总有一种丝滑流畅的错觉。
杨夕曾经无数次的仰望这片星空,无比好奇那苍穹之上有什么,能飞的筑基修士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和她们这些在地面爬行一辈子的蝼蚁不一样。所以她才能在新港城的最初,织出那匹“翰墨缎”。
那不是墨,那本来就织的是黑夜,是一个即便失去了记忆,错位了身份,却不曾消失过的梦想。
点点星辰在头顶那匹“原版的翰墨缎”上闪烁,一颗一颗。天高星阔,云层皆在脚下,杨夕认出了隐隐约约的银河。
邢铭拖着她往上飞了大约两三千米,他们就到达了苍穹之顶。
字面意思,天空的尽头。
然后,杨夕伸出手,摸到了镶嵌在天上的星星。
小小的,冰凉凉的一颗。
杨夕把那颗星星,从它镶嵌的漆黑苍穹上,给掰下来了……
我好像得了胰腺炎,从上周六开始腹泻,伴随其他症状。明天去医院,若查完了没病,明天更新庆祝。如果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