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的手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肖珩的头发。
扎得慌,跟他那臭脾气一样硬。
伟哥这时候才摘了耳机凑过来,指指肖珩,小声问:“咋回事”
陆延说:“没事,接着打吧。”
不过陆延后半场明显不在状态,枪法水得可以。他边打边留意门口的黑帘子,打到第三把的时候,黑帘子动了动,有人掀开帘子进来。
陆延直接拍肖珩的脑袋,叫他:“网管,上机。”
肖珩睁开眼,发现自己睡了有半个多小时。
两小时后,陆延下机。
他经过前台的时候停下来,屈指敲敲桌面,打招呼道:“走了。”
肖珩坐在电脑后头看不到脸,手搭在鼠标上没动,跟陆延来时一个样。
“这年头富二代都那么能吃苦耐劳的吗”回去的路上,伟哥啧啧称奇,“我们是穷惯了,无所谓,有钱少爷不一样……”
陆延也感到意外。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新邻居”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回家找爹妈。
在前不久,肖珩还是辆牛逼轰轰的豪华改装车车主,刷一百二十万不眨眼。
……
伟哥感慨完又问:“晚上喝酒不,走一个”
陆延:“又喝”
-
晚八点。
天台。
陆延提前上去把桌子支起来。
伟哥不光扛着半箱酒,还带了一袋花生,身后跟着刚从影视基地回来的张小辉:“我跟你们说,我前几天开着摩托,从城南一路追到城北,那孙子一个劲地跑……”
陆延一条腿曲起,踩在椅子边上,剥着花生说:“哥,你考不考虑在你那车上装个音响边追人边放歌,多牛逼。”
伟哥一听就觉得不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陆延剥开花生之后说:“到时候我给你拷几首我们乐队的歌,顺道帮我们宣传宣传。”
伟哥惊叹。
这是个什么样的奇才啊。
伟哥作为曾经的妇女联合委员会一员,一直有颗想要团结邻里关系的柔软内心,喝到一半让陆延下去问问新邻居要不要上来一块儿喝酒。
“有钱少爷下班没问问人家,新来的邻居,我们应该给予关怀,认识认识,”伟哥道,“也就是现在咱小区没落了,这要是搁以前,肯定得开个迎新会。”
“行行行,关怀。我下去问问。”
陆延把花生米往嘴里扔,起身往楼下走。
肖珩刚从网吧回来没多久,刚洗完澡。
开门的时候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惜字如金:“说。”
陆延摸摸鼻子:“我们在喝酒,你上来一块儿喝点吗”
大概是“喝酒”这两个字吸引了他,虽然基本住宿和工作暂时解决了,但肖珩的心情估计好不到哪儿去,他问:“哪儿”
陆延说:“天台。”
两人一前一后往天台上走。
陆延随口介绍道:“你平时要是晒什么东西可以拿上来晒,那儿,把那几根架子支起来就行。”
陆延说的“架子”就是几根破竹竿,被铁丝绑成带长着四只脚的长条架。
肖珩在他身后,头一次见这么简陋的晾衣环境。
“立得住”
“这得看天气,没风就能立住。”
“……”
伟哥见他们俩上来了,冲他们招招手。
陆延把人带上来,坐下之后说:“怎么着,自我介绍一下”
“姓张名小辉,未来的知名男演员,目前还没有任何代表作,你要是想看我演的电视剧,可以去看《龙门刺客》第五集,在十三分二十六秒暂停,蒙着面的五十个刺客其中一个就是我。”
张小辉简短介绍完自己之后向肖珩伸手:“你好。”
肖珩:“……”
陆延看到肖珩的表情明显不太自然。
轮到伟哥,伟哥笑笑:“你跟延延一块儿叫我伟哥就行,我干借贷的,平时就是出去讨讨债。”
讨债这个词听着比较敏感。
而且伟哥这个人看起来压根不像个好人,浑身肌肉,看着像走在街头身后跟一群小弟的那种。
伟哥作为之前康茹事件的知情人士,抑扬顿挫道:“但我不是那种没有原则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的高利贷!我干的是合法生意,我们公司严格按照国家的规章制度办事,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
这下肖珩连表情都没了。
陆延坐在边上单手勾着易拉罐拉环,开了一罐啤酒,越听越想掩面:“你俩别说话了。”
再说下去怕是会让人觉得这栋楼里没个正常人。
肖珩确实觉得这栋楼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他边上,琴技离奇的乐队主唱。
他对面两个人,一个跑龙套,另一个讨债。
“到你了延延。”伟哥说。
陆延:“我就不用了吧”
陆延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底线随时都能往下调整。
刚还觉得张小辉他们尴尬,再抬头的时候俨然已经没了心理负担,他把边上另一罐啤酒推过去:“我陆延,知名乐队主唱,下城区之光,音乐鬼才。认识我是你的荣幸。”
半晌,肖珩接过那罐啤酒,看着他说:“肖珩,王行珩。”
很精简的介绍。
陆延对上肖珩的眼睛,无端端地感觉他这番自我介绍说不出的正式。
有一种……“重新认识”的感觉。
他也说不上来。
像一把利刃。
把现在坐在他边上喝酒的这个人,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个开改装车的肖珩给彻底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