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太傅的手段,朕已是领略过了,接下来,便该换弟子出手才是。
赵禹宸这么想着,便沉着面色起了身,拿着案上有关董政与李君壬勾结的卷宗,缓缓行到了太傅面前:“听太傅一言,朕茅塞顿开,苏家之事,暂且放放,朕这手上有一宗极为棘手之事,思量再三,却还是不得不与太傅商议一二,”
几十年宦海沉浮的敏锐,叫董太傅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身子微微一晃,顺势起身,声音却还是沉稳如昔:“陛下请讲。”
【难不成是李君壬之事事发……只是不知从何而起,又到何程度……政儿的性命可能保全……】
听着这忧而不乱的心声,赵禹宸也不多言,只将手上卷宗递到了太傅手里,之后便退后一步,看着这位他信赖了十余年,亦师亦长的老臣,在这卷宗上一行行的字迹之后,面色也一点点泛白昏暗。
赵禹宸平静之余,心下却仿佛终于从禁锢了一生的模子之中微微探出了一根手指,有些空荡,更多的却是释然与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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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太傅面色难看的看着手中的卷宗之时,宫中另一头的昭阳宫寝殿内,正在窗下叫白兰一根根染着指甲的苏明珠,正在瞧着刚刚匆匆跑来的二等宫女水仙,开口问道:“怎么了跑的这般匆忙”
水仙面上似乎有几分犹疑,欲言又止的,等着白兰都催了一次之后,才终于一狠心般的屈膝跪下,开口禀报道:“禀主子,奴婢有一同乡的弟弟,是在乾德殿里当值,他方才来寻奴婢拿东西,与奴婢说……董太傅这会儿正在陛下宫里,已经和陛下两个,将主子弟弟苏都尉的婚事定下了!”
只听了这几句话,苏明珠的动作便是一顿:“我弟弟的婚事”她低了头,面色晦暗,声音也分不出丝毫情绪:“定下了谁”
“定……定下了玉轮郡主!”
“什么”白兰的手下一抖,凤仙花那嫣红的痕迹便在苏明珠葱管般的指甲上滑了出去。
白兰却顾不得那许多,面上焦急:“这怎么行小少爷那般好的脾性,如何能架得住玉轮郡主的性子!此事可当真!”
地上的水仙又磕了一个头:“主子对奴婢们恩重如山,奴婢不敢欺瞒,只说是已经定了,说不得立即就要下旨了!”
白兰听着越发倒吸了一口凉气,扭过身来看向苏明珠:“主子!这圣旨一下,便再变不得了!”
苏明珠闻言,款款直了身子,不急先说这个事,却是只看向了地上的水仙:“你,好得很,这事本宫知道了,你且退下。”
那水仙规规矩矩的又磕了一个头,这才倒退着去了。
水仙一去,苏明珠的面色便立即冷了下来:“早知道这昭阳宫里钉子不少,我从前只疑心蔷薇!看着这水仙还最是老实,却没想到,竟是咬人的狗不叫!”
白兰显而易见的一愣:“主子”
苏明珠却是站起身,不顾指上的颜色未干,便一一上了套甲,看着白兰还是难免疑惑,便余怒未消的解释道:“太傅如今还在乾德殿内,婚事也才刚刚商议,便立即有人巴巴的送到了我眼前!岂不是要激着我去玩陛下跟前闹我这个时候去闹,岂能落着好的”
“御前的消息,我又是从何而知宫女同乡哼!说出去有哪个信!必得是我心怀不轨,在乾德殿里安了钉子不可!”
“这么粗劣的手段也往我的眼前使!这一个个的!岂不拿我当了傻子!”
白兰有些恍然,接着也是满腔怒火:“这么说……这水仙……自打来了咱们宫里,便从来没断过赏赐!却还是这般吃里扒外的!当真是岂有此理!奴婢这就去好好教训她!”
“她就在咱们宫里!有的是时候慢慢教训!不必急于一时。”苏明珠却拦了她:“眼前明朗的婚事才最要紧!”
白兰的步子又猛的一顿。
“宗室郡主的婚事!便是赐婚,也没有陛下下旨的道理!收拾收拾,我立即去求见太后!”带好套甲之后,苏明珠又利落道:
“你别忙,先去龙午门外头等着,今日母亲要进宫,想来是快了,你去见了母亲,便将此事告诉她!叫她不拘身份,凡是好人家的姑娘,立即给我报一个出身名字来!我便拿了去与太后跟前开口!”
白兰有点慌乱的连声应是:“就……就这般随口定下的,哪里合适呢”
“合不合适又如何哪一个都比玉轮那红爆竹强!”苏明珠断然的一摆手:
“最不济,日后还能和离呢!你若尚了郡主,哪里还有你反悔的份!”
白兰听着,果然应了一声,便拎起裙角匆匆去了。
留下苏明珠在殿内转了一圈,深深吸口气,只将自个面上的着急与怒意,都一丝不露的盖了下去。
等到叫了外头的宫女进来,重新给她梳妆一新,动步出门之时,苏明珠便已是不急不缓,全是当宠贵妃该有的雍容华贵,只眼神流转之见,隐约可见一丝坚决——
董家……你且等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叫明朗去尚了那宋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