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坐在大皇子的马车上, 看着对面风轻云淡的人心中疑惑不已, 大皇子虽说年纪已经大了, 但因为身体一贯不好,甚至可以说孱弱的缘故,成年之后还依旧住在宫中。
这其实是有些不合常理的,不过大皇子本来就是嫡子,虽说没有被封太子,但却是皇帝唯一成年的儿子, 皇帝和皇后愿意, 其他人就算是有意见也管不着。
不过大皇子的身体不好确实是真的, 不说他成婚三年依旧无子, 不管是谁看见他都会知道眼前的人身体不好, 脸色一直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惨败,每逢换季都会小病一场。
即使有太医院的人精心照料者, 也没让大皇子的气色好一些,现在看他也是如此,眼皮底下的青黑一日日的积累,总让人带着几分疲倦。
“赵大人可要用茶”大皇子微微笑着问道,不说脸色如何的话, 他长相儒雅,是个顶顶俊秀的人物, 即使是孱弱的身体也不能损耗分毫。
赵九福见他竟然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连忙说道“大皇子,让下官来吧。”
大皇子微微一笑, 只是慢条斯理的倒出两杯凉茶来,他的身体虚弱,即使是夏天的凉茶也是特制的那种,不但没有加冰反倒是有些温温的“赵大人不必客气,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赵九福只得客客气气的接过了一杯茶,也是这马车走的稳当,不然在马车里头喝茶非得泼一身,他尝了一口,大皇子的凉茶带着一丝苦味,不过倒是也并不难喝“味道不错。”
听见这话大皇子扑哧一笑,自己也举着杯子喝了一口,喝完之后才忽然说道“没想到赵大人回京之后第一件事,竟是管了孙家的事情。”
赵九福听见这话倒是并不奇怪,这几天他帮孙家走门路的事情并不算隐秘,但凡是有心人略查一查就能知道,只是不知道大皇子为何忽然提起“下官惶恐。”
大皇子露出一个笑容来,又给赵九福倒了一杯茶,忽然长叹一声说道“说起来赵大人与那位孙家少爷也是多年的好友,想必是情同兄弟,如今孙家求诉无门,赵大人一回来就愿意伸出援手,倒是也不辜负年幼时候的情分。”
赵九福听着这话倒像是夸赞自己的意思,试探着说了一句“下官也并未相帮什么。”
大皇子摇头说道“吾十一岁就跟随父皇处理朝政,十多年来,朝堂云谲波诡,时有人乘风浪起,也有人随泥石落,发达着身在深山有远亲,落魄者伸出闹市无熟人。”
说着这话,大皇子又看向赵九福,此时他的眼睛并不像平时那么清澈,反倒是带着一丝丝深邃艰深,“如赵大人这般不离不弃,愿意伸出援手的少之又少,若能得赵大人这般的好友,实属人生之幸事。”
赵九福微微抬头看着大皇子,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他心头微微一跳,先是想到皇帝能在十一岁就把这位皇子带在身边处理朝政,肯定是看重这位大儿子的,但又想到大皇子的身体,想到皇帝膝下单薄,那时候二皇子可还未出生。
无论大皇子打着什么主意,赵九福对他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时候大皇子一力主张医疗防止手段,要知道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下官不过是做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大皇子笑了笑,再一次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问道“不知道鄙人有没有幸,能够成为赵大人的朋友”
赵九福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微微愣了一下,才说道“殿下是君,微臣是民,君臣怎么能以寻常人的关系来论理。”
大皇子微微挑眉,盯着赵九福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笑了两声,伸手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继续说道“赵大人不用紧张,吾也就是随口一提,不会因此逼迫赵大人。”
说完这话,他转而问道“听闻赵大人在戴河镇的时候,曾让孙家人到处寻找粮种,而这些年陈家村的粮食产出一直高于周围村庄,不知道是否寻到了粮种”
赵九福没料到大皇子居然对粮种感兴趣,不说皇室中人了,就是京城的那些大户人家估计也不太重视粮食产出,毕竟不管是灾年还是丰年,他们终归是饿不着的。
赵九福倒是也没有隐瞒,开口说道“这些年倒是寻到一两种好的良种,但一旦换了地方产出也一般,有些味道好的,产出就更差。”
“陈家村那边的粮食产量比周围的村子好,相比起粮种,其实还是土地的缘故,下官早些年一直在琢磨农肥的事情,倒是真的折腾出一二办法。”赵九福说着说着,倒是也来了精神,“殿下想必不知,在城里头人人嫌弃的东西,在村里头却受欢迎的很,只是不说要花钱买,有时候就算是想买也是买不到的。”
这就是古代人口的问题了,种地的人远超过城里头的人,再有一个土地也贫瘠的很,光是靠着天然肥料可不够用,古代可没有化肥,有些偏远的村庄连买肥料都没处买,土地却得年年连种,这么下来产出能上来才怪了。
赵九福从自己想到的堆肥的方式,说道后头找到的那种旱稻的种子,倒是说得神采飞扬的样子,在他心中考中状元自然值得骄傲,但是在十几年的时间内,将陈家村的土地慢慢改善,不但扩大了良田的范围,更增加了粮食的产粮,富裕了大家的日子才是难得。
一直到现在即使没有金坷垃的作用,陈家村的百姓只要能够勤勤恳恳的种田,风调雨顺的时候就能过一个丰年,这是赵九福最骄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