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三, 上班族要上班, 学生党要上学,昨天刚经历了庭审败诉的宋思琪只想躲在被子里迎来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没来, 时间却依然在流逝, 宋思琪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法院留给她的时间只有十天,最迟十天,她必须返还违法获取的财物, 并且在社交网络上公开向岑念道歉。
她收的那些财物,被清查出来的有将近三万, 其中绝大部分是微信红包,她收到后转头就用了,现在要用什么来补上这个窟窿?
她爸爸已经待业两年,她妈那点工资每个月根本不够,两年下来,原本的一点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 现在她妈妈为了凑够这四万多, 正焦头烂额地四处借钱。
昨天她爸喝得大醉回家,用挠背的棍子把她抽了一顿,现在她的腿上还留着伤痕。
宋思琪看到镜子里眼睛肿成鱼泡的自己,更不想去上学。
事到如今,逃学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宋思琪颓废地回到卧室继续躲进被子里。
反正她父母已经没工夫来管她了。
宋思琪蒙着被子默默流泪, 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一切都是岑念的错, 从前她竟然没有发现岑念的心地如此狠毒, 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肯给她。
宋思琪不愿就这么服输,她绞尽脑汁地想着骗过法院和岑念的方法,想要用微博小号去发表道歉声明。
她在被子里断断续续地哭到一点过,觉得半条命都没了,在饥饿的驱动下,她像没神的野鬼一样荡到厨房想要给自己找点吃的。
家里只有在客厅沙发上烂醉如泥的父亲,母亲不见踪影,宋思琪打开冰箱,发现能吃的也只有一瓶喝剩的牛奶。
她拿出牛奶,想要回到房间喝,路过客厅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宋家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一楼,客厅窗外就是居民区小巷,在半开的窗外下,一张盖着红戳的纸张从沙发背后露出一角。
宋思琪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纸张,慢慢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捡起一张纸张,文件抬头写着上京市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两行字。
一共三页的文件,她翻了很久。
手越来越颤。
她起身,带着手里的民事判决书一起走向大门,颤抖的右手试了好几次才打开门锁。
她推门而出,走到门外足以容纳一辆小轿车通行的巷中后,慢之又慢地转过身。
难以计数的民事判决书牢牢贴在她家的门上、窗上、墙壁上——
她往小巷前方看去,白色一路蔓延,墙上、电线杆上——
数不清的白色刺痛了她的眼,冰冻了她的身体,宋思琪颤如抖筛,冷到如坠冰窖。
她缺氧的头脑中只剩下一个事实——
她彻底完了。
“你开着门干什么?”宋父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从里走了出来。
他顺着宋思琪的目光回头一看,眉头紧皱,走到墙边揭下一张纸:“这是什……”
他话没说完,就像突然被扔进了真空环境一样,猛地消声了。
他的手也和宋思琪一样,颤抖起来。
他用这双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拨出了三位数的电话号码。
“我……我要报警!”宋父说。
“他们要是报警呢?”
踩在超速线上行驶的迈巴赫里,岑筠连坐在后座满意地看着手中的一叠照片。
从破烂的宋家到宋思琪就读的九中,一路上都散布着同样的民事判决书。不出半天,宋思琪这个名字就会在那个区域家喻户晓。。
“我咨询了相关律师,判决书基于事实存在,文件上当事人双方的个人隐私也做了相应处理,即使宋家报警,警方也无法认定这是一起对名誉权的侵害。”坐在驾驶席开车的齐佑说。
“要是按贴小广告的来处理呢?”
“我们张贴的时候尽量避开了监控摄像,即使被某个摄像头拍到,我们也做了充足的伪装。退一万步,即使被发现是我们张贴的判决书,也只需要一百以上五百以下的罚金而已。”
“这是罚金的问题吗?”岑筠连冷笑一声。
“……”
“虽然我和那里已经通过气了,基本不会有意外发生,但如果有个万一……”
“那就是我一个人擅作主张为二小姐出气,和岑家任何人无关。”齐佑说。
岑筠连露出满意神色,将照片扔进牛皮口袋里。
“有长进了,这些年在我身边看来还是学了不少。”岑筠连说:“你在我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了,岑董。”齐佑说。
“一眨眼都这么久了。”岑筠连露出怀念的表情,说:“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那块水泥块砸破头了。”
那是岑筠连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惊险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