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活着,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要付出代价你若想阻止,杀了我”
最后三字掷地有声,狠绝生戾。
丰郢不自觉颤了下,抬眼悲悯地看她“钰”
丰钰摇了摇头,苦笑“别喊我的名字。至少此刻,在得知这真相的此刻,请你容我容我恨你”
丰郢身子晃了晃,伸出手,想抓住丰钰的那只手,丰钰已收回手臂,后退了两步。
她回身对着安锦南福了一礼。
“此事,多谢侯爷。丰钰无以为报,今后侯爷但有驱使,莫敢不从。”今生今世,她将为复仇而活。尊严名利,名声自由,尽抛了罢了
不论她将来如何悔恨今日之诺,此时此刻,她胸腔只被无尽的痛楚和绝望填满。只要能复仇,出卖灵魂于魔鬼又何妨
况这偌大世界,谁又曾怜惜,珍视过她
父亲若此,兄长若此,伯父若此,舅舅们亦若此
这是安锦南第一次看见丰钰的眼泪。
上回她给他挤在大理石围屏上,那般折辱,她亦不曾哭给他瞧。
从前深宫之中,他遥遥在夹道尽头撞见给人罚跪在宫墙之下的她,嬷嬷挥手掌嘴,打得她面目全非,亦不曾见过她落泪。
此刻,她该是怎样的失望痛苦
安锦南望着面前朝她行礼的女人,心底深处,漫过一丝陌生的情愫。
似酸酸涩涩,鼓胀难受,又胸口猛缩,似给一只手攥住,没来由地抽痛
他心曲已乱,垂头抿了口已经冷却的茶。
口中尝不出半点清香,只有无尽的苦。
丰钰瞥了眼地上的赵清水“敢问侯爷,可有法子不叫此人将事情透露给旁人”
赵清水猛地一颤,连滚带爬地扑上来,“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的求您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安锦南视线落在他抓住丰钰裙摆的手上,面容猛地一凛。
崔宁深恨此人没眼色,不等安锦南出言,连忙抢先道“姑娘放心,属下会安排专人,盯着此人,他但敢与任何人透半个字,便叫他满门皆亡。”
赵清水连滚带爬地又扑向崔宁“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敢,不敢的”
丰钰朝崔宁点点头,崔宁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能在当朝权贵身边的第一人,都不会是蠢笨之辈。
丰钰看也不看失魂落魄的丰郢,她蹲身下去,对安锦南道“侯爷,那么”
安锦南淬了冰霜的眸子阖上一瞬,再睁眼,内有旁人难辨的一抹柔色。他站起身来,朝丰钰招了招手“你跟着本侯。”
丰钰迟疑了下。
安锦南已经越过她,走到门前。
他高大的背影如一座巍峨的山峦,四周琉璃屏透过来的光线,折射出五彩的光点洒落这厅中。
而他背光而立,好似再温暖的光和热,也无法融化一分那料峭的棱角,也照不入他孤寒的灵魂。
丰钰此时才发觉,原来他们,原本就是同一类人。
她垂了垂眼,低低道了声“是”。
脚步轻柔而缓慢地,随安锦南走了出去。
花园里立着无数的侍从,丰庆丰凯等将外头众多宾客推给丰允他们几个兄弟应付,仍回到园中,立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等嘉毅侯传唤。
乍见丰钰跟着嘉毅侯从内出来,都有些愕然,花园小道上,应澜生正随在侍婢身后朝这边走。见到安锦南和丰钰,他脚步怔住,温润的面容肃了一瞬。眼底漫过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头又是惊喜又是酸涩,复杂得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安锦南没有看那些人,崔宁在旁打手势阻止了丰凯丰庆近前。
安锦南回过头来,脚步顿了顿,等丰钰慢慢跟上。
今日晴阳正好,空气却渐渐蕴起刺骨的寒。
嘉毅侯的车驾上,丰钰垂头坐在安锦南对面。
车厢中静极了,安锦南沉默地看了她片刻。
待车马辘辘驶出巷口,混入嘈杂的街心。
喧嚣中,安锦南从怀中摸出帕子,朝丰钰递去。
丰钰抬头,凄然看了他一眼。
眼泪,滴答滴答,微凉,一滴滴落在安锦南手上。
他眯了眯眸子,攥紧了拳头。
“你”
莫名的,他声线沙哑。声音似从某个角落里艰难地强行挤出,艰难又酸涩
“除了手,还受过别的伤么”
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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