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借着这件事蹦跶地欢,末了一无所获,没伤到沙雕爹一根毫毛,还帮了他一个大忙,把阮想福这条癞皮狗送进班房,把阮德贵两口子也揍得不敢再进芦庄。
甘大海因祸得福,彻底摆脱了这门奇葩亲戚,至于丢掉的威信和人品,以后慢慢还能攒回来。
甘露在家里住了两天,好好盘点了一下自己手头的钱和票据。
钱就算了,拿到哪儿都是钱,票据却是有使用期限的,过期作废。
只能在堃县使用的那些,她最近几个月通过各种渠道,都换掉或者卖掉了,攒了一千多块钱。
韩小梅的妈妈帮了不少忙,她在邮电站坐班,卖邮票、卖信封,收发电报,顺便也帮她处理各种票。
她的家在堃县,公社的人摸不透她的根底,相对安全,甘露很感激,送了她不少紧俏票。
胡仁杰丢失的那个布兜,除了装这些票,还有两千多块钱,甘露大手大脚花了半年,零头都没花完,还剩下两千四百多块。
加上从彭绍那伙知青手里讹来的三千多,处理票据的一千多,卖白壳猪的一百多,手上已经有了七千三百二十块红星币,最大面值十元,厚厚一大摞,一只手攥不过来。
幸福啊!有钱的感觉,真好。
甘露美滋滋,把钱用报纸裹成砖头,塞进一个铁皮糖果盒里,不打算深埋地下,打算带去沪城,找几家银行存起来。
这年头没有互联网,银行之间信息不互通,储户存的钱只要不是数额超大,都很安全,利息还高。
正月的时候,甘露借着“抄家门”,顺势讹上了王安生那伙知青,为了做得天衣无缝,她狠狠心把那笔钱扔进灶膛里。
怕被人撞见,在三卷钱的外面裹了一层发面,揉成三个面团,趁着烧开水的机会,扔进锅底毁灭罪证。
风平浪静以后,她掏炉灰,掏出三个黑漆漆的炭球,剥掉外面那层炭化的面团,里面的钱安然无恙!
意外之喜,她忙不迭地又把钱埋进炉灰里,又发了一回面,把窗户上贴着的塑料纸撕掉,裹住这笔钱,藏在揉好的大年糕里,上屉蒸熟,当成“祭糕”,连夜端上南山坡,孝顺亲妈兼转移藏匿地点。
对甘露来说,只要熬过那次蜀黍搜查的难关,这笔钱就可以重见天日,存进银行吃利息,被金圆券的那一捆半洋钱,却不可以,绝对不能见光,只能继续深埋。
傻爹藏在爷爷奶奶坟里的宝贝,甘露旁敲侧击追问好几次,傻爹就是不说。
甘露私底下猜测,不外乎就是大小黄鱼,存折,美刀,珠宝首饰,最差也是一堆银元,古玩玉器的可能性都不大。
那时候是乱世,乱世爱黄金,不爱收藏,甘金花戏唱得好,书念得不多,缺乏搞收藏的眼力和底蕴。
搞定这些琐事,甘露又回到公社,去了卢南樵的小院,没去白云中学。
她虽然没办退学手续,却彻底不去教室上课了,寝室里的行李卷也拉回村里了,摆在她面前有两件要紧事:
一是通过沪城实验高中的入学考;二是通过“帮扶队”的政审,前往11号院看姑妈。
实验高中的入学考,为了不耽误落选考生,考试时间跟普通中考错开,提前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端午节后第三天就开考,半个月后公布入选名单。
成功通过的考生,在中考正式举行之前,就能拿到录取通知书。
卢南樵先帮甘露搜集了几套实验中学的预考试卷,又找来最近两三年沪城的中考试卷,甘露怕小河沟里翻船,按下985的傲气,认真刷了一遍题。
卢南樵帮着对照答案,分数都在九十分以上,彻底服了她的学霸人设。
甘露得意,把刷完的试卷拿给韩小梅继续刷,自己坐在院子里撸猫,画画。
支起画板,调好颜料,画的几乎都是这座小院的风景:
梨花枝杈上酣睡的橘猫,葡萄架下追自己尾巴的小白喵,四面围墙上怒放的仙人掌,闭着一只眼睡觉的黑炭,坐在藤椅上看报的卢南樵,春雨中涨水的莲花缸,远处的河堤……
温馨,和煦,满院春光掩不住。
卢南樵一张张翻看,笑得嘴角扬起:
“画得不错,回头我找在印制厂上班的朋友,帮你定制成画册。”
甘露挥着画笔,笑得得意,揶揄卢南樵:
“小卢主任,你现在的房东换人了,知道是谁吗”
卢南樵一愣。
他住的这座小院,不属于公社财产,是公社出钱,跟附近生产队租赁的民房,他白住了两年,没跟房主照过面。
甘露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涂成花猫,一脸包租婆式的坏笑,告诉卢南樵,房主是红柳大队一个姓万的社员,听说“小卢主任”要返城了,不想把院子空着,又急着凑钱给儿子娶媳妇,四处找买主。
“只要一百块,我不差钱,又舍不得这儿,就买下了,以后有机会就回来住一住……”
甘露一开始说得开心,越来越桑心,人也蔫了,离愁别绪,不外如是。
卢南樵丢了报纸,走过来牵着她的手,一起坐到藤椅上,看着她说红就红了的眼眶,一时不知道打哪儿劝起。
说起来是他在这儿住的久,甘露也就清明节后来了十几趟,看得出她挺喜欢这儿,却不知道她这么喜欢,居然悄悄买下院子。
一百块钱不贵
那只是甘露一个人的看法,这年月几乎不会有什么人,肯花这么一大笔钱,买一座出门就是旷野河堤的荒院。
她的家在芦庄,卢南樵的家在沪城,接下来几年她要求学,嫁人,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她很难再有时间来这座小院,白浪费钱。
因为买房的事,公社里嘀嘀咕咕说甘露闲话的人不少,各种猜测都有,韩小梅母女俩都一脸便秘表情看着甘露,就差明说让她去找房主退钱了。
甘露是随便就吃后悔药的人嘛
一脸凶悍的怼回去:
我,人傻,钱多,烧的!
我愿意买,你们管得着么
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