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陆明珠来京华女学一个多月了,凌夫子想象中两人水火难容、针锋相对、陆明珠对江令宛挥鞭相向的场面并未发生。
除了第一天当众与江令宛起了小小摩擦之外, 陆明珠再没有惹过其他事,大家不禁怀疑这位刁蛮任挥鞭子的明珠郡主是不是转性子了,怎么会变得这么规矩
然而,规矩都是表面的, 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 她可没少找江令宛切磋武艺。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到江令宛宿舍来了两次, 放学后在路上拦了她三次, 几乎每隔五六天,她就要上门讨教一回。
这天上午课结束,江令宛与程静昕来到食堂一个僻静的餐桌旁,刚刚坐下正打算吃午饭, 陆明珠来了。
哎呦, 又来找你了
程静昕用眼神询问江令宛:这么多同学看着,你们俩打起来, 不好吧
江令宛兀自拿起筷子吃饭,看都没看陆明珠:“上回你又败给我了,按规矩, 过招的时间地点我来定。我现在没空,若想请教武艺,下午放学别走,在女学后门等我。”
“你不过是有个高人指点而已,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现在不跟你比试,待我拜了名师,学好了功夫,自会将你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陆明珠振振有词、理直气壮道,“你师父姓甚名谁,是何方神圣”
“原来你想拜我师父为师。”江令宛眼眸一闪,微微一笑,“可惜,我天资聪颖,自学成才,根本没有师父。你的想法只能落空了。”
陆明珠满脸狐疑:“你该不会是怕我学会了功夫会打败你,所以不敢说吧。”
“你放心,我拜师之后与你便是同门师姐妹,就算我武功比你高,也绝不会欺负你的。”陆明珠自认为自己猜中了江令宛的心思,侃侃而谈道,“你只管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现在就可以告诉我,我一定让你满意。”
“你不是喜欢吃鸿记佛跳墙吗我今天带来了,还热着呢。”
她使了个眼色,婢女莲蓉便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从中端出两盅佛跳墙来,一份给江令宛,一份放到程静昕面前。
“笑话!”江令宛眉头一扬,大言不惭地夸耀起自己来,“像我这样的武学天才,百年难得一见,我会怕你真真是笑话!”
“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是无意中捡到一本武功秘籍,跟着秘籍练功,方有今日的成就。从我们俩过招情况来看,你也算是十分罕见的高手了,但是跟我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陆明珠眼睛转来转去,半信半疑。
江令宛就笑:“你若不信,可以去打听,你既然能打听出我喜欢吃什么,难道没打听出我从未学过武,接触过会功夫的人”
“我练的这门功夫,招式灵巧细致,以柔克刚,变化多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克敌制胜,若非我天分极高,岂能练成”
“就拿静昕来说吧,她跟我学习了大半个月,连最简单的入门基础都没学会呢。”
她双眼一瞟,给程静昕使了个一个眼色。
程静昕收到,忙皱了眉头,十分苦恼:“这门功夫的确不好学,我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功夫玄妙,吃再多苦头我也心甘心愿,我要勤学苦练,坚持个十年八载,不信练不成。”
说到后面,苦恼变成了信誓旦旦,坚定不移。
江令宛是想教程静昕,但是程静昕拒绝了,一则她对习武不敢兴趣;二则,她觉得这是江令宛的看家本领,她不能觊觎。
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瞎话,把陆明珠唬的一愣一愣的,越听越信以为真。
“那你把这本武功秘籍给我。”陆明珠迫切想学到这门神奇的功夫,“凭你要多少钱,只要你愿意卖,我绝不会还价。”
“一万两。”江令宛正色道,“如果那本秘籍还在的话,我要卖一万两,只可惜……”
陆明珠本来一喜,正要说给她一万两,不料江令宛话锋一转,陆明珠立刻紧张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江令宛:“可惜什么”
江令宛砸着嘴,一副往昔岁月值得追思模样:“可惜那秘籍已经被我毁了。”
“你撒谎!”陆明珠一掌拍在桌上,薄怒道,“这么珍贵的武学秘籍你藏起来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毁掉必然是你不想卖,故意撒谎骗我!”
“正因为这武学秘籍珍贵,我才更要毁掉啊。毁掉秘籍,就再没有其他人能习练了。如今这世上,会此神功者,唯我一人。”
江令宛喟然长叹:“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感觉固然很美妙,可时间久了,便难免会生出些许寂寞的感觉。没有对手的感觉,你不懂的。”
陆明珠痛心疾首,气得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暴殄天物,毁坏武学秘籍,你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是啊。”江令宛也十分遗憾,“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毁掉秘籍,或许这世上还能有人与我平分秋色。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陆明珠气得簌簌发抖,怒瞪江令宛半晌才气咻咻而去,片刻后又回来,咬牙切齿道:“莲蓉,把佛跳墙带走,扔出去给狗吃!”
她又走了,把脚踏得噔噔响,仿佛她踏的不是地面,而是江令宛一样。
江令宛与程静昕早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等她走远了,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哈哈笑了出来。
程静昕笑出了眼泪,捂着肚子说:“这个陆明珠,怎么这么好玩啊。只可惜了那两盅佛跳墙。”
江令宛笑得气喘吁吁:“不可惜,不可惜,我笑饱了,便是佛跳墙给我,我也吃不下了。”
她笑声憋不住,一边笑一边说:“不出十二个时辰,她一定还会来找我,要跟我学功夫,你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p>
“赌我倒是敢打,只求她千万别在吃饭的时候来,要不然我笑坏了肠胃,一口也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