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爹整个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崩溃了，在苏建宏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走向了那棵老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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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宏啊，你这是从老二家回来?”苏老爹抽了一口烟，半晌才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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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说：“我现在住在二叔家，宅基地虽然办下来了，我没钱造房子。幸亏二叔把房子借我住，否则我就要留宿大马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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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好久，久到苏建宏以为老爷子再不会说话了，听到苏老爹突然说：“建宏啊，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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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却摇头：“爷爷，既然分家了，那就没有再合起来的道理。但不管我分不分家，我依然会孝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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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长叹一声，“建宏啊，你也看到了，你爹娘不能没有你啊。你是长房长子长孙，将来是要顶梁柱的，家里现在已经成这样了，你还不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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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难道分家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儿戏的吗?”苏建宏看着他，满眼的失望，“爷爷，你已经老了，大房的事情你还是少管吧。我跟爹娘已经分家了，再合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执意要我合在一起，那么以后我就少来老宅这边，你也别管我不孝顺你，都不来看看你这个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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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你爹娘的儿子，难道你连爹娘都不孝顺了?”苏老爹满是指责，他当家了一辈子，临老了，自己的儿子却这样的受苦，孙子竟然不愿意赡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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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顺是一回事，以后我会每年给养老钱养老粮，但是分家了再合回去，万万办不到。”苏建宏态度异常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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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半晌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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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算知道了，建宏终究不是老二啊，老二可能因为他这番话而有所触动，但是建宏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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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做爷爷的确实是管不到人家家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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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还有能力的时候，或许说上一两句话，建宏能够听，但现在建宏长大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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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回来，那就不回来吧。”苏老爹人一下子就颓废了很多，“以后多回来看看，看看爷爷，看看你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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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你爹娘心里也不好受，他们就只有你们姐弟五人，你大姐二姐三姐都已经出嫁了，现在只剩下你和早早了。早早现在又犯了这档子事，以后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这往后啊他们的身边就只剩下你了，多回来看看吧，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怎样亏待你，那都是你的父母。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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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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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苏建宏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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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身子一僵，没有回答建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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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也没有想过老爷子能够回答他，他今天过来其实是来跟老爷子聊这个话题的。哪怕他知道这等于是在老爷子心口上撒盐，他都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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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一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爹娘错最大，没有教育好孩子。但是老爷子老太太的错一点没错，如果不是老爷子老太太护着苏早早，能变成现在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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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老爷子但凡公平点，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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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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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是公平的，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吃亏，永远的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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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亏，肯定会在其他的方面给予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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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道理，也不可能让一个人永远的占便宜，占了便宜，也肯定会从另一方面给予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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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啄一饮，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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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试探着问：“晩晚他们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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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苏建宏随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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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说：“就是关于早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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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说：“能说什么?早早对不起人家，人家要讨回一个公道，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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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宏啊，你让晩晚来老宅一趟，爷爷有话跟他说。”苏老爹想了好久，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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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听到这话，猛然抬头望向了苏老爹：“爷爷，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要劝晩晚放过早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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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这孩子……”苏老爹叹了一声，早早这是被老婆子宠坏了啊，“她一个小孩子，能懂多少道理?她们是姐妹，姐妹之间哪有隔夜的仇?争吵几句，过几天不就能够和好了?早早不能被按上封建迷信的罪名，不能被按上那些成分。这对咱老苏家那也是不利啊。一旦成分坏了，以后你就是想读书，那也没得读了!还有老二和老三的工作，怕也要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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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突然就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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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这个时候了，爷爷竟然还想着这个事情呢?想让晩晚跟早早和好?想让晩晚开口放过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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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他是开不了这个口，那都是苏早早自己罪有应得，能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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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爷爷你也看到了，大房被苏早早弄成了什么样了?你竟然还想劝晩晚放过早早吗?你怎么能够开得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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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吐出了心中的这口浊气。“你真以为早早这事能够善了的吗?早早被人发现跟邪教搅和在一起，不是单纯的只是迷信，也不是单纯的信邪教，而是想着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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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在二房那边，有些话他说不得，而且因为早早的原因，他对晩晚有着说不出来的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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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这些事情不是他做的，但早早是他的妹妹，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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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兄如父，爹娘虽然在堂，但他做哥哥的，平日里哪怕她再不愿意听，也该劝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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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能够做的，也就是好好地补偿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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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教?不是只是单纯的迷信吗?”苏老爹并没有去村委，虽然听说了苏早早犯了大错，却还不知道邪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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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说：“是一个叫柳大富的道人，老山支书认出来是个邪教。她和那个道人勾结，想要害晩晚，换命，被晩晚发现了，当场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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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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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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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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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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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整个人都僵住了，身子哆嗦得更加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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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死了吗?”他明明记得，柳大富死了，当时就是他举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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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回来报复老苏家了?所以怂恿了早早?去害他另一个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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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的心口突然就疼了起来，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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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也不知道怎么逃出来的。听说他跟咱家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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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没有回答，但是从他那颤抖的身子可以看得出来，老爷子的内心震撼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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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你还觉得早早应该被放出来吗?我们一家子，都被她给毁了，你知道吗?”苏建宏几乎嘶吼着，“以后会有怎样的灾难，谁都不知道，反正我们都被她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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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叹了一声，再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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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房间里传来了苏大力的吼声：“臭小子，你跟你爷爷说话什么态度?活腻了是吧?翅膀硬了，敢顶嘴了?”话音刚落，苏大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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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腿瘸了，靠着拐杖拄着才能够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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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的赤红，眼睛都是红红的，怒瞪着苏建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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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孙二人在说话，你出来插什么嘴?回屋去!”苏老爹突然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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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力一怔：“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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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苏老爹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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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招娣从房间里出来，把苏大力给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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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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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声响，苏老太也没有出来，要换作以往，她早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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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情，给她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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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啊，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又怕你和奶奶不愿意听，心里难受。”苏建宏想了说，还是决定把一些话说出来，“早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是做大人的没有教育好他，是我这个哥哥也管好她。我们都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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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把她管好了，她还会走上现在这样的道路吗?”苏建宏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了，“当初奶奶对她是多么的宠爱，只要她想做的事情，都顺着她，这样真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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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再没有说话，不知道是理亏，还是不愿意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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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在那里抽着旱烟，什么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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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的话你或许不爱听，但是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孩子的错，那都是大人造成的。就像今天的事情，你们没有想过早早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了之后，伤害了别人，晩晚心里会有多难受?你只想到了，要帮早早摘出来，不想她被惩罚，想到的只有家里会不会被她连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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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建宏说的最多的一席话，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跟老爷子说过话，但此时不管老爷子能不能听得进去，他都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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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咱们有家被早早毁了，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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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依然只是在抽着旱烟，还是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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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觉得有些儿心灰意冷，突然之间不想再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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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这个家已经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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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已经分家出去的人，又能够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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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以后考大学是不可能了，说不定高中有没有继续往下读都不知道，会不会被苏早早影响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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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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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站了起来，“爷爷，我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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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宏!”苏老爹突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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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建宏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走出了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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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爹抽烟的动作停住了，手一松，旱烟掉在了地上，愣怔的他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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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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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苏雨婷的判决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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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晩晚听到的时候，没想到判决那么快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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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要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