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俊:“……”
他推了推眼镜,闭上了嘴。
虽然分开了,但在一起时的习惯,沈春澜还是记得一些的。敖俊在外面是个学生干部,正儿八经,总端着个架子,但回到他和沈春澜共享的空间里,他就会恢复成一个有点儿孩子气的男人,会发牢骚,而且一不小心就会说漏嘴。
敖俊:“别诓我说话。”
沈春澜:“好。”
敖俊:“真的不答应?”
沈春澜:“绝对不答应。”
敖俊狐疑:“我知道了,你现在有对象,或者有喜欢的人。”
沈春澜:“我没有。”
他的天竺鼠窜到肩膀上,用屁股对着敖俊,小爪子扒着沈春澜耳朵。沈春澜心想,我没有说谎,别挠我。
沈春澜对他的工作没有任何兴趣,抬头看着沈春鸿和敖俊大哥,发现俩人谈得青筋暴起,下一刻简直就要挥拳开打了。
一场会面,最终不欢而散。
让沈春鸿最愤怒的,是他的同事认为沈春澜的工作并不重要,可替代性强,而参与敖俊所在的计划,显然更有好处。
沈春澜的想法,沈春澜的意愿,或者再矫情一点儿,沈春澜的理想——在这场会面中,是最不重要的一点。
回家路上,沈春鸿一路骂骂咧咧,嘴巴不停。
“说你的工作可以随时辞,没影响……我日!对,我说过,我不满意你在新希望的工作,但是别人不能这么说。”
他开始怀疑他的同事有严重的向导歧视。
“他自己是哨兵,他弟弟也是哨兵。嚯,我真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哨兵。”沈春鸿絮叨个没完没了,“我说过,歧视不可能单一存在。他歧视向导,觉得向导只是哨兵的附庸,那我完全可以推断,他还会歧视其他许多东西!”
敖俊给沈春澜发来信息,问他有空还能不能出来喝喝茶见见面。
沈春澜 敷衍回复。沈春鸿见他低头捣鼓手机,憋了半天才哼出一句:“你之前谈恋爱,怎么不跟我说?”
“没啥好说的。”沈春澜回答,“那你跟嫂子拍拖两年,不也是领证时才告诉我们?”
沈春鸿:“那不一样。我跟孙瑞当时太忙,不确定到底能不能组织家庭,不方便跟你们透露情况。”
沈春澜:“双标,那时候嫂子都怀上了。”
沈春鸿恼羞成怒:“我是你哥,我可以双标!”
此时沈春澜衷心希望沈春鸿能尽快挂上外人才能见到的冷静嘴脸,停止絮叨。
沈春澜的相亲之路,托敖俊和敖俊大哥的福,总算暂时告一段落。沈春鸿打消了给沈春澜找男朋友的念头,还因为孙瑞告诉他,沈春澜自己也在找,虽然转化率极低,但至少持续在推广执行。
敖俊还在持续不断地给沈春澜发信息,偶尔打个电话。沈春澜已经快想把他拉进黑名单里去了。
没有伴侣的哨兵向导,平均生存年限是47年。这是很早之前的统计数据,现在已经上升到58年了。沈春澜心想,还会继续往上升的,等到他58岁的时候,说不定已经上升到90年。
会越来越好的。他跟自己说。
父母并不知道这件事,沈春鸿只说相亲那小伙子太矮太丑,沈春澜看不上。他和孙瑞带着女儿回上海的前一天晚上,又敲开沈春澜的门,一副要跟他促膝谈心的架势。
沈春澜正在整理下学期的课程和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有合适的人,别错过,好吧?”沈春鸿临走时叮嘱,“伴侣不伴侣的无所谓,但是要恋爱啊。”
沈春澜真的快烦死他了。
前几天曹回给他发来一个研究文献,说的是人怎么才能保持心情愉快。研究文献简单粗暴地论断:三个方法,享受美食,运动,和。
而三者之中,最后一项能制造的多巴胺最多,也就是最令人愉快。
愉快的情绪有助于“海域”稳定——沈春澜推论——所以为了自己着想,他至少应该去试试找个能相处到床上去的人。
他抓起手机,点开be。
在be上聊过天的人也有好几个,但没人像他一样磨叽。别人一上来就三句话:做1还是0?有照片吗?要露脸的。
沈春澜要面子,他从来没给人发过照片。
而唯一和他谈过心的,也就是那位头像是天竺鼠的哨兵了。
他告诉过对方自己的精神体正是天竺鼠,于是哨兵之后就开始称呼他“小老鼠”。
这个昵称他还挺喜欢。有种贱兮兮的亲昵。
他把对方称作大狗。
大狗的个人主页里从来没有更新过任何讯息,没有具体资料,只有隔三差五就换一次的天竺鼠头像,绝不重样。
沈春澜心想,最可能转化到现实的,可能就是这位了。
他给大狗发了条信息。
【我去相亲了。】
手机还没放下,大狗的回复就蹦了出来。
【为什么?】
【比行】
【别】
【我比允许】
【我不允许】
急得打错字的大狗根本没给沈春澜反应过来的时间,最后一条信息跳出来之后,沈春澜的屏幕瞬间变成了深蓝色,一个天竺鼠头像呈现在手机上:大狗给他发来了语音邀请。
沈春澜惊呆了。他还在想着下一句怎么说才能试探出大狗的真实想法。
他抓着手机滚到床上,很忐忑。
但是在手指距离“接听”还有一厘米的时候,邀请结束了。
沈春澜立刻从床上爬起。
大狗还在线,小 绿灯在头像上亮着,但没有任何动作。
沈春澜:“……”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马上回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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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啸:海域学专用名词。哨兵和向导在处理一些困难的、容易触碰伦理边际的任务时,会出现严重的负面情绪浪啸,这种情绪波动统称为“海啸”。
海啸总是在短时间内爆发,对“海域”和情绪、精神状态具有显著的伤害性和不可预测性,多发生于哨兵身上,向导“海域”所见极少。
尤其在战场上,身负出战任务的哨兵发生“海啸”的可能性会比身处其他地方的哨兵高出十几倍,从战场上返回的哨兵则会有专人负责为他们排解和清扫“海啸”的剩余影响。若发生严重“海啸”的哨兵没有可信任的向导,则由精神调剂师负责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