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今日第一件事,便吵了半个时辰,余下的事情还说不说了。”惠安帝淡淡说着,日晷已经走了一格,但事情却毫无头绪,如何不让人火大。
“陛下,微臣认为不如派人出使江南道,既能核实灾情,又能查明粮种情况。”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安出列说道,杨安一说话便代表了杨家人的想法,此言一出,杨家一派之人纷纷出言赞成,但出乎意料的是,王家人竟然也没有反对。
顾明朝心中猛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爱卿以为何人出使为好。”惠安帝看着杨安,意味深长地说着。
杨安拱手,继续恭敬说道:“恕微臣直言,此事关系慎重,关系数百万士兵的行军粮草和全国粮仓储备,与此事有关人员都不应参与,微臣心中倒有一个与此毫无关系的人。”
偌大的朝堂内一片寂静,原本争的脸色涨红的杨王两派人皆敛下眉来,沉默不语地站在队伍中,再也不见之前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倒是太子一派之人却都露出警惕神色。
“顾明朝顾侍郎。”
话音刚落,大殿内更加沉默,只有沙漏沙沙的声音,时庭瑜挺直腰板,微微侧回脸,依旧保持着镇定的神色,眼睛的视线下垂注视着金砖的缝隙,不急不慌,内心毫无波动。如今顾明朝是太子招揽年轻人中官职最高,最有实力的人,身居刑部侍郎职位,能力突出,为人仔细,性格温和,隐隐成了太子一派的领头人。
被突然点名的顾明朝闻言上前,他脸上一贯带笑,眉目温柔,嘴角含笑,行礼动作规矩标准。惠安帝仔细打量着他,因着时于归的关系,如今,圣人对他格外有印象,有些事情他也略知一二,不过大英民风开放,只要不逾过红线,圣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微臣惶恐,此事重大,唯恐不能担此重任,但秋收乃是国之大事,微臣自当尽心竭力。”顾明朝态度冷静,脑中转得飞快,他瞬间就明白杨家今日闹这一出的目的,不过是唯恐事情闹大,想要先支开太子的左膀右臂,减少阻力。
顾明朝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盖住黑漆漆的眼珠子,在眼底打下浅薄的阴影。昨日请顾闻岳吃酒只怕是打算借着顾明朝不在的时机,用镇远候的名义闹事,到时借顾府自身难保之时,搅得太子一脉不能随意出手。
只是事情只怕要落空了,他嘴角微微弯起。主动出击的好处是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但不好的地方也很明显,那便是欲盖弥彰,心中有鬼。
他扑通一声跪下,朝堂上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站在他边上的杨安眉心一跳,手指不由一动。
“只是微臣有心无力,今日家父突发急症,浑身动弹不得,早上连粥都喂不进去,如今家中无主母,微臣身为嫡长子理应于病榻前尽孝。”
杨王两家之人都露出微妙的神情,长安城谁不知镇远候家的那点糟心事,顾闻岳烂泥扶不上墙,顾明朝倒是歹竹出好笋,但两人关系恶劣之差,据闻都是东西两苑分住,平日里见都难见上一面。今日顾明朝今日一脸沉痛地说要给顾闻岳尽孝,可不是吓坏别人。
太子一脉的人反应迅速,很快便有人出列,先是赞扬了一番顾明朝,又是宣扬了大英以孝为先,顾侍郎此举感天动地,不亏是圣人钦点的状元。
夸顾明朝的同时还顺便暗暗吹捧了一下惠安帝,机灵得让时庭瑜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太子的人见状,顺着这个思路轮番登场说话,密集程度让杨王两家根本插不上嘴,夸得顾明朝比大英十大孝子还要光辉孝顺,就差表演一个当朝痛哭了。
惠安帝头疼地挥了挥手,马屁听多了也腻得很,他看着跪在下面的顾明朝,又看着脸上青白交加的杨安,顾明朝态度诚恳,要不是顾家的事情太过有名,只怕连他都要被糊弄过去了,不过此事名正言顺,却是不能再把顾明朝派出去。
“顾爱卿孝心天地可鉴,父病子不游,等会便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回去为镇远候仔细诊断,杨少卿说得也有道理,不如换个人。”他看向一开始拍圣人马屁的太子一脉的人,“你便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钱子迁,去年吏部考核为优,确实不错,便是你了。”
圣人态度敷衍得简直比集市上挑萝卜还麻利,他实在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耗费时间,江南道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不愿事情继续发酵下去,就指了钱子迁。
这事便被圣人轻飘飘地掀过去了,朝议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顾明朝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地站着,朝堂争议继续,杨安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连一向老神在在的王守仁都频频看向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晚点改错字,因为!我!打算!玩游戏!【理直气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