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室两侧飘飘摇摇的烛豆跳了两跳,被墓室里阴恻恻的风带灭了,只有云浪生出鞘的短短一截还稍微有一点点亮光。
任孤鸣大脑空空和公珩在一片漆黑里两相对视,谁也没先去对这扇碍眼的墓门动手,他机械地摸索那两行浅浅的字,脑海里不住地翻涌出无数推测。
门背后的是什么这个艳鬼真的和鬼师没关系吗如果没关系,门上为什么明晃晃刻着拜鬼师的祭文,如果有关系,他和鬼师又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他万千思绪稀里糊涂炖了一锅粥,他刚准备做点什么,只听一门之隔的那一头突然爆出了一阵轰鸣声,声势虽不如刚刚公珩暴力拆迁般惊天动地,却极为密集,一响接着一响,比过年的鞭炮都来得热闹。
公珩原本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任孤鸣,被这轰鸣声一敲顿时回神,他稍微靠近了一些,耳廓离冰凉的石壁只剩下一线距离,垂眼分辨了片刻,不由分说,扯着任孤鸣转身就走。
任孤鸣满头雾水,跟着他走了两步问道:“怎么往回折了,不追了么”
他二人脚步极快,说话的功夫已经进了甬道。拜刚刚公珩所赐,现在甬道与来时古拙肃穆的陈设天差地别,他脚边就躺着一半石像头,只剩下一只磕成蜘蛛网的明珠眼球呆滞地望着棚顶,居然有点可怜相。
“有人来了,我们先走。”公珩简略答道。
怎么好像逃荒,逢人就躲。任孤鸣心里嘟囔,一路上公珩仿佛躲瘟神似的,不是“先走一步”就是不告而别,再就是今日这句“我们先走”,往往照面都不打,望风而跑。
他沉吟一下,谨慎问道:“公珩,你......欠别人债吗”
公珩略微迟疑,一个回答在口中将出未出,只听背后“轰”地一声巨响,那道封得紧紧的石门从当间正正分成了两瓣,切瓜似的颓然砸在了地上。一道黑气破门而出,中间夹杂着一个鲜亮的红影子,一阵风似的刮回了前厅正中间。
红影子手上提着一个,怀里搂着一个,披头散发地喘息不定,此时从另一对头的甬道里又浮现出一个浅青的人影,眨眼便逼近了摔得满地都是的石门。那人手上提着一把青光熠熠的剑,剑上灵力流转,竟灿若流霄,他冷笑着把艳鬼逼回了前室,此刻不急不缓地一抬头......
和回头看热闹的任孤鸣对了个眼。
刹那间,任孤鸣只感觉公珩手一松,不知道怎么回事卷成了一道名副其实的“黑风”飞速遁出了墓穴口,与此同时青衣人爆发出了一声令人脑颅嗡鸣的惊人尖叫:“啊啊啊啊!见鬼啦!!!”
任孤鸣提着公珩匆忙塞过来的云浪生手足无措,艰难地对着青衣人挥了挥手:“路过,路过。”
艳鬼被夹在中间,满脸茫然地前看看后看看,前室的烛火又感受到了他自带的鬼气,颤颤巍巍地爆发出了一豆光亮,摇了两下才重新亮了起来。
青衣人压根不听什么路过不路过,他往前跨了一步,整个人都站进了亮光笼罩的范围内,这年轻人如他所持之剑一般,眉目间有一股锐利迫人的气势,虽说俊美翩翩,却给人桀骜之感。他刚把艳鬼揍得不得不退回前室,此刻竟然满脸愕然憋了一口气:“任孤鸣我祖宗你个王八蛋睡得挺舒服啊!!!”
夹在俩人之间的艳鬼一怔,他怀里那个人手脚都不大方便,他稍微松一松怀抱便软塌塌地往下滑,他只好撒开提着阿情的手费力换个姿势搂着他,阿情被他松开,面无表情自顾自打理衣服,倒是难得和他滚作一团还衣装整洁。
得了,又是原主的故交。任孤鸣被人响亮一骂,顿时头疼不已,看对方衣着与常温景小朋友如出一辙,大约也是弦门的人,他本就有点困倦,更加猜不出横空出世的是哪位,只好干笑道:“哈,哈哈。”
这人竟然没完了,他干提着剑也不出手,好像刚刚在后面搞出那么大动静的不是他一般,他把剑一甩,笔直笔直钉着任孤鸣跳脚大骂:“我徒弟果然没骗我,你个没良心的,等我逮着你不打断你狗腿!”
说完又把目光偏回了艳鬼身上,目光倨傲,他一步一步过来,脚下踩着吱嘎吱嘎的骨头冷笑,双眼里倒映着石壁上点缀的森然鬼火,倒比艳鬼更像个厉鬼。
任孤鸣无言以对,只好假装莫测高深似的提着剑往前厅凑了凑,没走两步突然感觉耳垂被人揪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肩膀上不知何时站了只黄纸剪的纸人,手脚俱全,只是稍微有点粗糙,像个大胖五星。小纸人轻轻扯了扯他,见他注意到自己顿时大为满意,伸出一只纸胳膊指了指青衣人的方向。
凑上去他迟疑地迈开脚步,小纸人欢欣鼓舞,扑通一下栽进他衣领里不动了。</p>
艳鬼被前后夹击,先是未能按时食人精血,又被任孤鸣误打误撞喂了满嘴符篆,好不容易脱逃出去失了一把阴气又被不知道从那个洞口冒出来的弦门子弟给堵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