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志不灭”哼了两声，老实不客气往对面一坐。
加上半打啤酒又要了点冰块，周雁程这才用下巴点点大盒小盒：“咱俩是哥们，李总也得表示表示不是人家是你表叔，不挑理，我行吗人家还以为我不懂事呢。”
“斗志不灭”嗤之以鼻。“庸俗。”
“你我皆凡人，哪能不庸俗--你不拿着得，那我拿着，直接送到李总家去。”周雁程煞有其事地说。“明儿我就报道去了，以后还得指望人家罩着呢。”
看起来“斗志不灭”有点不高兴，嘟囔着：“说是表叔，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随口喊一声完了。你丫可真烦。”
周雁程第一次遇到“斗志不灭”是2005年暑假，当然那是《魔兽世界》里的事情：自己归属部落，对方捍卫联盟，见面必定死磕守尸论坛对骂，总之不死不休；半年之前线下pk的时候才算见到真人，这位货真价实的二代游戏操作相当过硬，可惜眼高于顶颐气指使，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大概不打不相识的缘故，两人颇有些“英雄重英雄”的惺惺相惜，平日相当合得来。周雁程早就发觉，抛开多金世故一面不谈，比自己小十几天的“斗志不灭”有时候明明不满意却不肯说出来，自己躲在一旁生闷气，颇有些孩子气。
于是他和稀泥地用笊篱搅搅刚端上桌的大锅，还得煮一会儿呢，这才从大盒小盒里面拎过一个小的顺着桌面推过去。
正咯吱咯吱嚼萝卜皮的“斗志不灭”怪叫一声：“靠，这tm也是给我表叔的”
周雁程莫名想笑。这是二习前阵带给他的，爱马仕最新款男士皮夹，大概怕他酗酒颓废一发不可收拾；他原来那款磨得有点旧了，却舍不得换。
“多谢了哥们。”他拱拱手。
“斗志不灭”唾沫喷的老高。“少跟我来这套。中安本来就招人呢，你自己投的简历，自己上那儿面试的，关tm我什么事我也不是中安的头儿，也没那么大权利，我说话也不管用。”
他嫌弃地瞥一眼盒子，像是恨不得就近扔进锅里去。“我就一句话：要不是你自己有人大毕业证，别说表叔了，就是神仙也没法把你弄进中安去--哎，也别说，要是扫地刷厕所，那倒没人管。”
火开得很大，锅里肉骨头堆成小山，褐色汤汁表面冒起细细小小的泡泡。周雁程有点饿了，端起炒红果吃了半碗，把碗一放，“少废话，你今儿要不拿着，咱哥们没法处，以后甭出来聚。”
“威胁我。”“斗志不灭”哼哼着，摇头晃脑地说：“拿表叔说事儿也就罢了，对吧，还想拿这个应付我，真没把我当兄弟。你说你这人，统共这么点小屁事儿，还tm来这套。要不这么着吧。”
他话风一转，“你要真想意思意思，把你妹妹介绍给我，正好哥们现在单着呢。”
这回轮到周雁程不爽了。“少来这套，有男朋友，厦门玩去了。”
“斗志不灭”长吁短叹，“真是想不开啊。要不然你也甭去中安了，天天上班下班有什么劲投奔我来吧，我手底下战队你也见过--说正经的，未来十年肯定有电子竞技一席之地，手游利润远远大于传统pc游戏利润，《魔兽世界》我把话放这儿，早晚得凉。”
周雁程捞出一块骨头开啃，含糊不清地说：“别说魔兽了，哪游戏能玩一辈子混两年得了。”
“斗志不灭”嘿嘿地笑，幸灾乐祸地说：“你一不在，你们公会可惨了。昨晚我在ut听俩钟头，那个一只羊用你战士跟个sb似的，跑位都跑不准；换成老段也一样，玩术士的玩得好mt么最后换成游侠风风，这哥们最有意思，动不动就想给队友加血。哈哈哈哈，以后甭听相声了，去你们公会ut就够了。”
周雁程能想象到“游侠风风”这位公会第一牧师操纵战士号手忙脚乱的模样，确实挺好笑，可惜他胸口酸涩，又有种无能为力的凄凉，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好低头吃肉。耳畔“斗志不灭”兀自絮絮叨叨“反正东西我不要，赶紧拿走，哼”，他灵机一动，拿起啤酒瓶子倒满两杯：“要不然这么着：今儿咱俩喝，谁输了谁带走。”
这个只有热血中二小青年才感兴趣的馊主意得到对方热切赞扬，事实上两人去年初见，连续pk互有胜负之下，就是改成喝酒定胜负的。那天他醉的一塌糊涂，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斗志不灭也不好过。
“服务员，拿两瓶白的，二锅头。”“斗志不灭”扫视着面前满满当当的桌子，“再来盘炸窝头，配臭豆腐。”
两瓶二锅头摆在面前，红盖绿瓶子，红星闪闪放光彩。周雁程忽然想起郭德纲相声里那句台词，“看过电影《古惑仔》吗看过吧香港那黑/社会洪兴社知道吗我就洪兴的。不过我们不是总部，我们是分社的。我牛栏山的。”不由哈哈大笑，惹得“斗志不灭”大惑不解，“还没喝呢你就高了”
他把这段儿台词说了一遍，水准显然比不上郭德纲，不过也引得“斗志不灭”大笑，跟着来了兴致，“对对，这段叫‘我是黑/社会’吧，还有那个，你爸爸姓崔你爸爸叫健！”
“美国五星上将詹姆斯下士。”
“棋子儿蟹，团脐的。”
锅咕嘟咕嘟开了，两位郭德纲门下忠实粉丝顾不上别的，纷纷挑肉多的啃。看看面前满满一杯白酒，周雁程忽然改了主意，双手搓搓被热气蒸腾的脸庞，“那什么，算了吧，我刚想起来，明天我得报到去，今儿喝大了缓不过来。”
“斗志不灭”已经喝了两大口，掰了块窝头蘸着臭豆腐大嚼，闻言满脸不信，“我靠，你这儿耍我呢”
周雁程挠挠头，“下回，啊，下回咱们再喝，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