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长长的眼睫上还沾着点点水珠,犹如山间精灵。
嫣红的嘴唇与眼角的泪痣,一点艳丽的色彩,却陡然为这张脸平添几分魅惑。
牧阿妈怔了怔,而后扬了扬手中赶羊的小竹竿儿,开口道“胡说什么,这哪是神女?明明是个男娃娃。”
直到帮这男娃娃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塞进了被子里,牧西雷还恍恍惚惚地问“不是……不是神女啊?”
牧阿妈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傻孩子,神女是天上的神仙,没什么事儿她是不会下凡的。”
牧西梨梨趴在床头,眼睛都快凑到床上那人脸上了,她小声嘟囔道“阿妈,我不想嫁阿图光了,我嫁给他好不好?他比颜筏还要好看……”
听见这话,牧阿妈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后衣服领子,训斥道“回房间去!把你的头发束好,衣服穿好再出来!”
牧西梨梨极不情愿地撇着嘴走了。
牧西雷拉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沉睡的那人。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头问“阿妈,用不用喂他东西啊不吃东西能行吗?”
牧阿妈的羊群还在草原上,她又捡起地上的竹竿儿,急着去赶羊,于是匆匆忙忙应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给他热点儿羊奶。”
说完,就出了屋子,牧西雷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他阿妈一转眼就没影儿了。
于是他站起来去厨房找新鲜的羊奶,烧火热羊奶时还不放心,三番两次地跑回屋子看一眼床上那人,唯恐自己看不到那人醒来的场景。
等他将羊奶热好后,那人还没醒。
牧西雷端着碗端了一会儿后,又将碗放下,放下之后又端起来。
他阿妈说让他热羊奶,没说什么时候喂给这人啊?
既然热都热了,如果不赶紧喝肚子里,一会儿可就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于是,牧西雷又把放下的碗端了起来,他只给刚出生的小羊喂过东西喝,还没喂过人喝东西。
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地,勺子还没到那人嘴边,一不小心,羊奶洒了一被子。
牧西雷慌忙放下碗,捏起袖角擦了擦被弄脏的被子,擦干净被子之后,他又端起来碗。
这次,他知道要把碗凑近一些了,一勺羊奶被吹凉,勺子边沿小心翼翼地贴到了那人嘴边。
那人不张嘴。
牧西雷灵机一动,放下左手的碗,抬起胳膊捏住了那人脸颊两边的肉,眼看着他嘴巴一张开,迅速将一勺子的羊奶倒了进去。
陶乐的意识仿佛沉在水里,随着水波浮浮沉沉地,四周幽暗又静谧。
倏地一勺温热的液体灌进喉管,呛得他猛地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昏昏沉沉的意识猛地被一个浪头拍到了河岸上,那水浪还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使了好大的力气,肺都要给他拍出去了,直拍得他三魂七魄散了一半。
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陶乐依稀听见那人惊慌道“没事吧没事吧?!”
牧西雷慌慌张张地给那人拍着后背,一转头正对上一双墨黑色的眸子。
那人眼睛半睁,目光涣散地盯着虚空。
牧西雷瞪大了眼睛,慌忙起身向外跑去,边跑边喊“阿妈!阿妈!”
陶乐软趴趴的身子没了支撑,晃晃悠悠地又仰面栽倒在了床上。
他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耳朵里也像灌了水一样,听声音都闷闷地,听不真切。
眼睛上仿佛蒙了一层雾气,看东西模模糊糊的,陶乐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揉了揉眼睛。
视野瞬间清晰了许多,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截白皙的手腕,皮肤嫩得连毛孔都看不到,白嫩得像截水灵灵的白萝卜。
陶乐刚感叹完这腕子真好看,好看到想咬一口。
那腕子就随着他的意识动了动,往嘴边靠近。
陶乐懵懵地举起胳膊看了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胳膊。
他又伸手掐了一把同样白嫩的小臂,瞬间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小臂眨眼间肿起来一大块儿。
握草……握草
这世界玄幻了……
陶乐愣愣地躺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这才消化掉自己长肉的事实。
怎么就突然长肉了呢?
最后的印象就是他坐在石台上,看到了冲天的光柱,然后打算去小灵境中心等星星。
等会儿,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末世时的一幕幕场景,不过,梦里面和真正现实世界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好像多出来一个红眼睛长翅膀的男人……
脑袋猛地一阵发懵,陶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刚刚做梦了吗?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咦?刚才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被自己整懵的陶乐晕乎乎地躺在床上,扯着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
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壮硕的青年拉着一个中年妇女走进了屋子。
两人穿着奇特,不像是修真者穿的衣服,各自的右手手腕上还系着一条七色彩带,彩带尾端缀着银色的小铃铛。
行动间,“叮铃”作响。
壮硕的青年长得虎头虎脑的,一双眼睛尤其大,他指着床上的陶乐道“看!他醒了!”
那面善的中年妇女便走近床边,抬手摸了摸陶乐的额头,柔声道“孩子,你醒了?”
话音刚落,突然门外又响起一阵“叮铃叮铃”的铃铛响声,一个尖细的女声喊道“他醒了吗?我瞧瞧!”
说着,从门外就冲进来一个穿得姹紫嫣红的姑娘,这姑娘梳着一头小辫子,发尾都缀着银铃,脖子里,手腕上都带着银晃晃的镯子,镯子上满是银铃铛。
她这一冲进来,陶乐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被哗啦啦的铃铛声震得晃晃悠悠的,看东西都重影了。
陶乐忍不住闭了闭眼,牧西雷走到床边问道“你要喝水吗?”
说着就要就端桌子上盛着羊奶的碗。
陶乐艰难地摇了摇头。
牧西雷收回手,又关切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那姑娘的铃铛还在呼啦啦呼啦啦地响,陶乐捂着脑袋蹙紧了眉头。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心底这样想着,胸腔蓦地升腾起一股气流,从喉间涌出。
陶乐忍不住张了张嘴,开口道“这是……什么地方?”
话一出口,陶乐就愣了。
他都多少年没听过自己的声音了,这一把又软又腻的小奶音像是在米酒汤圆里面泡过,虽然有些沙哑,但是掩盖不住的那个甜啊。
这绝对不是他的声音……
陶乐不由自主地抬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被恶心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