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颜刚得了只兔子, 还没过热乎劲儿呢,团在手里根本舍不得放下。虎斑猫窜上房顶坐下来,就那么目光幽幽地盯着兔子看, 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春巧眼睛简直没法从兔子上挪开,蹲在霍颜身边,一下一下拨楞着兔耳朵,然后用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阿颜姐, 我看别人家养的兔子经常会有很大的味道,怎么这只兔子这么干净闻起来还很香呢!”
“应该是魏先生刚给它洗过澡吧, 怕麻烦我们。”霍颜一下一下轻抚着兔头, 觉得这手感真是太好了, 兔毛比猫毛细腻,薄薄的一层覆在柔软温暖的皮肉上, 像丝缎一样,感觉手心都要融化了,摸着上瘾。
春巧疑惑:“哎可我怎么听说,给兔子洗澡它会死呢”
霍颜:“那是指幼兔, 两个月大以上的兔子就没有问题了,不过也要注意保暖。其实兔子的自洁能力很强, 通常不需要洗澡, 只偶尔给他洗洗屁股和爪子就好。”
洗屁股……
春巧脑补了一下她家小姐给兔子洗屁股的画面, 忽然有点期待。
而听到这里, 蹲守在屋顶的虎斑猫忽地站起。一直老老实实趴在霍颜怀里的兔子似乎感觉到生命的威胁, 浑身一个机灵,向上一蹦,竟然直接钻进霍颜的衣襟,前半身拱进她怀里,但是后半截身体卡在衣衫外面,露出一个短尾巴的圆圆屁股,两只后腿还一顿乱蹬,似乎想要努力让自己完全钻进霍颜衣服里。
虎斑猫这下浑身的毛都炸开了,闪电一样从房顶飞下来,直接窜到霍颜身上。霍颜被吓了一跳,春巧也惊呼出声。而虎斑猫却不理会,只管眯着猫眼睛一爪子拍过去,将兔子扒拉出来。
兔子被拍落在地,顺势滚了几滚,晕头转向。
虎斑猫紧接着扑向兔子,猫爪狂拍兔头。
兔子翻身而起,一蹦一蹦地满院子乱跑。虎斑猫就在兔子身后紧追不舍。
两只毛团子正闹腾得欢实,有个年轻男人从外院进来。这人面无表情,脸色白得不太健康,衣服穿得很邋遢,前襟的扣子都错位了,无声无息出现在霍颜和春巧身边时,差点将两人的魂吓出来。
“什么时候吃晚饭”这人开口便问。
霍颜瞪圆了眼睛瞅着他,心说这位大兄弟你谁啊。
春巧忙道:“哦哦,快了快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这人点点头,又梦游一样地飘出去了。
霍颜:“这什么人”
春巧:“嗯阿颜姐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嘛他是咱戏班子的人啊!”
霍颜:“戏班里的人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他”
春巧:“他叫柳平,和朱江哥一样的年纪,是班子里专门负责打梆子敲锣的坐槽。但是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自己玩自己的,敲出的节奏听起来倒是挺特别,但和其他人的乐器合不到一块儿,怎么练习都不行。后来班主就不让他上台了,但是以他那个性子脾气,班主怕他离开霍家班会饿死,就这么当个闲人一样养着了。”
霍颜:“那他吃饭的时候总该出来啊,我也没在饭桌上见过他。”
春巧:“他不怎么出门,吃饭也是谁想起来就给他带一口,想不起来就饿着。”
霍颜听得直新奇,“他也没离开霍家班”
春巧撇撇嘴做了个鬼脸,“就他这样的,除了霍家班谁还愿意养着”说到这里,春巧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看向霍颜,“阿颜姐,你要赶他走吗他这人虽说没什么用,但好在吃得不多,你就全当再养一只猫,别赶他走了吧他离开霍家怕是真的活不成。”
霍颜一挑眉,“赶他走干什么好歹是个大活人呢。”不过心里却开始琢磨,这人当初既然能被她爹选中,总该是有点本事的,等她忙过这几日,倒是要好好找这人聊一聊,探探他底细。
“阿颜!”
就在这时,霍刘氏从霍老爷子的正房出来,满脸泪水。
“你爷爷他醒了……说要见你。”
霍颜心里咯噔一下,失神了一瞬,然后冲进霍老爷子的房间。
“阿颜……”相比于几日前,霍老爷子看上去似乎精神了许多,居然能辨认出人了,也能开口说话。
然而霍颜却半分欣喜都没有,反觉悲凉,知道这是爷爷回光返照,不由跪在床榻边,握住霍老爷子几乎瘦成鸡爪的手。
“爷爷,我在呢。”
“阿颜啊……”霍老爷子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似乎有千般惦念,难以诉说。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屋檐下那蒙着白布的灯笼,瞳孔蓦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