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母妃扶回去,好生照顾。”
“是。”春兰答应一声,扶着徐氏走了。
徐氏临走还不忘叮嘱陆承安小心些,照顾好自己,陆承安都一一答应了。
在徐氏走后,陆承安回头扫了一眼死了的安嬷嬷,她临死的时候,想要告诉他的人是谁呢?她趁着母妃刚到的时候就服毒自尽,是想要错误的引导他怀疑母妃吗?
陆承安冷笑,安嬷嬷的招数也太老套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身为徐氏的儿子,徐氏的为人他太了解不过了,有一些秘密,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仔细地检查一下安嬷嬷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陆承安吩咐文墨和侍书道:“顺便把平日里跟绿袖和安嬷嬷多有来往的人都查一查。”
“王府外面的人也要查吗?”文墨问。
“都要查。”陆承安就不信这样还查不出来。
“是。”文墨和侍书应声道。
陆承安吩咐完,提步去了徐氏的屋里。
徐氏精神不济地靠在罗汉床上,见到他也勉力打起精神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陆承安摇摇头,“安嬷嬷死了,线索也断了,没查到什么可用的信息。”
“哎。”徐氏想到服毒自尽的安嬷嬷,叹息一声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安嬷嬷会走这条路。”
陆承安其实最开始也跟徐氏的想法差不多,但是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谁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母妃,你给我讲讲徐嬷嬷的事吧,我记得小时候她还带过我。”陆承安想从徐氏这儿多了解一些有关安嬷嬷的事,以便他继续查下去。
徐氏也明白他的用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道:“好,那我就跟你讲讲……”
这一讲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陆承安从徐氏屋里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很晚了。
提着灯笼领路的下人问他是不是直接回锦墨轩。
陆承安抬头往隔壁的栖霞院看了一眼,提步就往栖霞院走,他想去看看苏慧芸。
如玉端着盆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从侧门那边过来的陆承安,连忙蹲身向陆承安行礼。
“世子爷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了?”如玉很惊讶这么晚了陆承安不回锦墨轩去歇息还过来栖霞院。
“我过来看看阿芸妹妹,她怎么样了?”陆承安几步就走了过去,关心地问道。
“姑娘刚才醒了,已经好多了,喝了药又睡下了。”如玉是一直守在苏慧芸身边的,苏慧芸有个什么动静她都知道。
“好,我进去看看她,你们就别进去了,免得人多打扰她休息。”说着陆承安抬手脱下身上沾了雪的披风交给如玉,免得自己把寒气也带了进去,然后抬手推开门走进了屋里。
陆承安把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脚步声太大把苏慧芸吵醒了,他慢慢地从外间走进里间,一直走到苏慧芸的床前,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默默地看着她闭着双眼睡得正香。
“你快点好起来,快点长大。”陆承安在心里道:“我等着你。”
睡梦中的苏慧芸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她,那双眼睛犹如琥珀一样,目光深邃,蕴藏着许多难言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叫她呼吸都感觉到困难了。
苏慧芸抬手一挥,似乎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她下意识地睁开眼,果然对上一双凝视着她的眼睛。
“义,义兄……”睁开眼就看到陆承安站在自己的床前,苏慧芸着实被吓了一跳,心口怦怦怦地乱跳个不停。
“刚刚做梦梦到什么了?睡觉都不老实。”陆承安现在还抓住她刚才乱挥的手不放,刚刚她睡梦里挥的那一下手,也不知道碰到了他哪儿,到现在手指尖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触感。
“没,没什么。”苏慧芸哪里好意思跟他说她梦里的情形,她敢肯定她刚才梦到的那双眼睛一定是陆承安无意了。
陆承安看她一眼,关心地问:“好些没有?”
苏慧芸点头,“好多了。”
陆承安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感觉是好些了。”
苏慧芸嗯了一声,“许老大夫的医术高明,药也很灵验。”
“你怎么知道是许老大夫给你看的?”陆承安把苏慧芸从荷花池里救起来,苏慧芸就已经昏迷了,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大夫来给她看诊的。
“如玉告诉我的。”苏慧芸飞快地抬起头道。
终于知道抬头了,陆承安看到她的小脸,虽然还泛着不太正常的红,但是温度已经退了许多,不像先前那样热了,说明是真的在好转。
“要喝水吗?”陆承安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好。”
“我去给你倒。”陆承安这才放开她的手,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温开水。
陆承安端着杯子走回床边,苏慧芸伸手要去接,陆承安抬手就挡住了她的手,顺势抓住她的小手不让她拿,温和地道:“我喂你喝。”
“我,我可以自己来。”苏慧芸觉得这样温柔的陆承安让她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说好的只是把他当成哥哥的,可是他这样的对她好,她会忍不住想动摇的。
“你是病人。”烛火的映照下,陆承安眉眼英俊得不像话,声音里又带着不容人拒绝地温暖,“让我照顾你。”
苏慧芸脸都红透了,热得快滴出血了,好在她本来就在生病,脸红也看不出来,侥幸地想着这样应该能蒙混过去。
最后自然是苏慧芸没能拗过陆承安,让他喂她喝了水。
“还要吗?”陆承安道。
苏慧芸摇摇头,“不要了。”
陆承安拿着杯子走回桌边放下,身后苏慧芸望着他的背影,纠结拿手揪着被子,抿了抿唇道:“时候不早了,义兄你回去休息吧。”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娇软和犹豫,像是在跟他撒娇,明明说让他走,他却听出了舍不得他走。
陆承安索性把杯子放下转身走回去,拉过放在床边的凳子坐下,伸手摸一摸苏慧芸的发顶道:“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泛着橘红色光芒的烛火照着陆承安的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暖意,感觉连屋里的温度都高了许多。
苏慧芸躺在床上,侧头看着他英俊的眉眼,他长着一双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英挺的剑眉,棱角分明的轮廓,轻抿着的双唇,无一不显示出他的好。
这样好的人,怎么又叫她不心动?
苏慧芸白日睡多了,这会儿还不困,找着话跟陆承安聊天,“义兄,过完年开春之后就是春闱了,你今年下不下场考试?”
她一直担心着他上辈子春闱遇到麻烦的事。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陆承安还没有跟她提过要去参加春闱。
苏慧芸道:“春闱三年一次,我就是算着时间你该参加春闱了,皇家书院的学生应该都会去应考,我想义兄那么优秀,应该也会去吧。”
陆承安听到她说他优秀,微微一笑,道:“是的,今年我会去参加春闱,夫子也说让我去试一试,考不考得中不重要,主要是去下场试一下。”
“义兄怎么会考不中?义兄那么厉害,一定能高中!”在苏慧芸的心目中,陆承安是能文能武比任何人都出色的存在,而且在她的记忆里,陆承安上辈子第一次下场就顺利考中了,并且还拿拔得了头筹。
但是就是那场考试出了意外,有参加春闱的举子拦御史的轿子状告主考官程鸿深科场舞弊,收受贿赂,泄露考题,而程鸿深跟陆承安的舅舅徐开诚是同窗,两个人关系非常好,私下里多有来往。陆承安在参加科举之前,还在徐府里见过程鸿深,两个人相谈甚欢,颇为得意。
科举舞弊案爆发之后,此事就被人举报出来,陆承安本来是凭实力考得第一名会元,但因为他和程鸿深考前有过接触,就有人说陆承安这个会元不真,当时皇帝正为了科场舞弊案大怒不已,便下令彻查此事,陆承安也因此被连累入狱。
好在后来是查清楚了,陆承安也重新参加考试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到底人还是受了一场大罪,怎么算来都很无辜。
苏慧芸不想陆承安再遭一次那样的罪,就问他,“明年的春闱主考官选定没有?”
陆承安面露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问问而已。”苏慧芸看一眼陆承安的脸色,接着又道:“反正我又不参加春闱,总不可能拿钱去贿赂主考官的。而且我要是知道谁是主考官,也就离他远远的,免得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小丫头,胡说什么!”陆承安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苏慧芸朝他嘟了一下嘴,不服气地道:“皇上选春闱的主考官,一定要选学识渊博,人品高洁的人吧,不然万一选了一个贪财势利的小人,徇私舞弊,贪赃枉法,那就危害大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陆承安轻斥了一句,帮她拉了一下被子,道:“赶紧睡觉吧,天很晚了。”
“我说的是正经话。”苏慧芸强调道:“科举三年才一次,那么多的学子含辛苦读十年,万一遇到不公正廉洁的主考官,背地里徇私舞弊,不是学子之福,也不是朝廷之福。”
陆承安呵地一下就笑了,“你倒是知道得多,那你知道一场科举舞弊案会牵连多少人,死多少人吗?皇上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就放心吧,小丫头自己还生着病,应该好好休息养病,就不用替皇上忧国忧民了。”
苏慧芸见陆承安一脸淡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她说的话听进去,实在是有些担心。
“义兄……”
“好了,别说了。”陆承安伸手摸摸她的头,认真地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
“知道了。”话已至此,苏慧芸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能说的也都说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只怕再继续说下去反而叫陆承安起疑,只好乖乖地答应一声,把整个身子缩进被子里,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睡觉。
陆承安坐在床边,望着苏慧芸的目光越发幽深,犹如表面平静,内里却波涛汹涌的大海。
他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抚上苏慧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