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起风了。
冬日的风丝毫不肯温柔, 把光秃秃的树枝吹的四处摇摆。
而车里像另外一个世界。
徐琪言把暖风开得很足,温暖的空气里有淡淡的木质香调,低沉而内敛。
程雪意低头系安全带,外套上那种干净凛冽的气息便萦绕在鼻尖。
她想起乔迁宴那天在时一的车上,她紧紧挨在徐琪言旁边, 那时候他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心里无端竟多了一种熨帖。
徐琪言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问她在警局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只是随手打开车载音乐,随后发动车子朝程雪意的住处开去。
暖风轻送,轻柔缓慢的旋律在车内缓缓流淌。
紧张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连本该尬尴的沉默也变成了让人舒适的妥帖。
警局离程雪意的住处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车子一路开到地下车库停稳,程雪意解开安全带的扣子,然而在马上要推开车门的一瞬,她动作明显迟疑了。
毕竟昨晚才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她现在对地下车库多少有点心理阴影。
徐琪言自然看得出来, 他熄火解开安全带, 低声说“我陪你上去。”
程雪意这时候也顾不上客气扭捏了, 多一个男人在身边简直安全感爆棚。
两人乘着电梯到15层。
一开门,属于家的那种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程雪意简直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实在是倦极了, 她顾不得形象, 胡乱的蹬掉脚上的靴子,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 只想卸掉全身的束缚,在自己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来回打几个滚,然后放空一整天。
她换上拖鞋,转身跟徐琪言说“谢谢徐总。”
这话除了感谢以外还有句潜台词就是你可以走了。
程雪意并非不知感恩,只是她现在特别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觉得他应该会明白。
不料徐琪言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薄唇轻挑,问“怎么,不准备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既然他这么说。
那当然是请请请救命恩人诶
别说一杯茶了,就算是罗曼尼康帝她也是要请的。
徐琪言进门,程雪意从犄角旮旯里费劲巴拉的找出了上次买的男士拖鞋递给他。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过拖鞋时居然微微弯了弯唇角。
e,笑起来怪好看的。
程雪意默默别过眼,转身去厨房泡茶。
她平日不喜茶,家里只有佩妮随便买来的一点茶叶,上次乔迁宴过后就被束之高阁了。
她踮起脚想去开茶叶所在的柜子,然而身上有些软绵无力,她努力踮脚指尖也只能勉强擦过柜边。
这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自身后从容的伸过来。
徐琪言的身高优越,他轻而易举的打开柜门,取出茶叶盒子递给她,“是要这个吗”
程雪意想要点点头,可脑袋突然一阵晕眩,她扶着洗手池的边缘才堪堪稳住身体。
昨天在医院到底睡不踏实,刚才在警局门口吹了会儿冷风,车上又很暖,这么一冷一热的折腾她怕是着凉了。
身体四肢无力,隐约还有点发热。
恍惚间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背忽然覆在她的额头。
程雪意猛地抬起头,困倦疲劳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被无限放大的惊恐与错愕。
她瞪着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心里却是万马奔腾。
总裁摸我干啥
这是不是犯规了
严重犯规了啊啊啊
然而对方对于自己这种越线的行为似乎一无所觉,他薄唇紧抿,眸色漆黑如墨,手背在她的额头上反复试探几次才皱起眉头说“你发烧了。”
他声音低沉,宛如悠扬的大提琴,轻轻摩挲过耳蜗。
对,她肯定是发烧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热呢
程雪意略显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那个那个我去找找药。”
她心里无端的有点慌,脑子也不太清醒了,在屋子里四处翻箱倒柜也没看到常用药箱。
她把客厅里的杂物箱又翻了几遍,“奇怪,我记得明明在这里的。”
身后徐琪言忍不住轻叹,他上前拿过近在咫尺的药箱,用极严肃的口吻说“去躺着。”
“嗯”
“你听到了的,我不想重复。”
程雪意发囧,“好”
她是真的没力气了,全身酸软,走路就像脚踩棉花,感觉随时都能晕倒。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换好睡衣,然后把身体蜷缩进厚厚的被子里。
这个床的垫子她当时挑了好久,睡起来又软又舒服,以往她每天不管多累,只要一躺在上面,顿时就会觉得很踏实很安稳。
过了一会儿,徐琪言端着一杯热水和退烧药进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程雪意的卧室,上次来的时候他只在门口粗略的瞧了瞧。
主卧不大,被她布置的充满小女生的情怀,各种玩偶毛绒玩具摆满飘窗,窗户遮着白纱窗帘,屋子里的光线温暖柔和。
而程雪意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无辜稚童,眼睛眨巴眨巴的。
他把热水和药片递给她,“吃药。”
程雪意“你有点凶。”
徐琪言“”
他神色闪过一丝纠结,半晌又重复道“吃药。”
这次的语气算是缓合了些,却隐约透着种别扭。
“哦。”
程雪意接过玻璃杯和药片。
杯子里的水温度刚好,不冷也不热。
这时墙上的挂钟开始整点报时,恰好是中午十一点整。
徐琪言下意识看向挂钟,已经中午了。
她早上只在去警局做笔录前吃了一个小小的三明治,该是吃午餐的时候了。
于是他问“饿了吗”
“想吃点什么”
程雪意吞下退烧药,随口说“可以叫外卖,楼下有家米线很好吃,还有家湘菜也很不错。”
她嗜辣,无辣不欢。
徐琪言闻言眉头皱的更深,“程雪意,你到底有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
程雪意“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