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周大平召开了会议,地点在村大食堂那边,自从大食堂解散,这里就成为了村里的日常活动场所了。
会议上的内容也不麻烦,没那套正儿八经官话,讲的都是朴实又接地气。先是肯定了秋收那会儿的成绩,又是感谢了在办事员来的时候大家的挺身而出团结互助。不过在说这个时候很好地把握住了尺度,既表达了他的谢意,也不会让他们产生自己因这感谢此后就要受制于人的想法,毕竟他是整个村的村长和大队长,威信和底线不能被挑战突破。
不得不说,在应对下坎山的村民,周大平的说话水平和办事能力都是直线上升的。如果他一开始不是局限在这片小小天地,没准还能有更大的成就。
眼界环境和阅历基本决定了一个人的发展方向。让他管理一个村子,可以,妥妥的。再扩大一点,这个就有难度了。
说完这件事后才说了这个会议的重点,那就是接下来渐少水稻的种植增加番薯玉米这些耐旱作物。
这个提议不是顾一辉对他说的,而是老村长,也是周大平他爹说的。老村长年纪很大了,但人还精神不糊涂,从前也经历过旱灾,知道旱灾来了,对地里收成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今年开春以来就没有下过雨,要不是因为下坎山村小溪水潭多,夕阳河水量也大,今年是绝对收不了那么多粮食的。
因此,在几个老人家们常待着的大树下纳凉时,顾一辉过来若有似无地感叹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小溪干涸了不说,村里那个地理位置极好的大鱼塘水位都下降了一大半时,这一群老人家立马想起了从前经历过的旱灾。
那个时候还没建国,下坎山村依旧是个偏僻无人问津自力更生的村子,旱灾来的时候,最直观的变化就是村里的小溪干涸了许多,那口占地面地极大的天然大鱼塘水位下降。
大鱼塘周围草木繁盛,土壤湿润又肥沃,周边好大片是天然的水田,品质极优,而这口鱼塘的水基本来源于地下水,水位下降,那就证明地下水在减少。
而那一年的干旱差点没让大鱼塘水位见底,村里收成也极差,差点没饿死人。
现在大鱼塘水位又下降了,还一直还没有要下雨的征兆,很有可能这干旱会继续持续下去。所以那天几个老人谈论起往事之后,老村长回去静坐了很久,还是跟周大平提议这个双枪要减少水稻的种植,增加耐旱作物的种植。
这一点其实周大平也有想到,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而已。这一年秋收能有现在这个成绩真的是很不容易,因为去年水稻‘高产’的原因,今年公社这边的征购粮标准都提升了,周大平能够在提升之后还保证村里人的粮食不比去年差太多,那真是不容易。现在秋收还没有完全结束,在整个公社他们是交粮比较早的村子,等到秋收结束,全国实际产量爆出来,那他就会知道下坎山村这一年的秋收,真的不算‘歉收’。
在邹茜玲他们那个世界的历史上,这一年的秋收格外差劲,去年水稻放卫星的后遗症在这一年的干旱下淋漓尽致地体现,全国有大半的地方都在闹荒,别说想要完成高征购粮标准,就是减半的标准,都拿不出来。
当然现在周大平还不知道,他只是在秋收的时候隐隐觉得这干旱很糟糕,若不是早中晚都挑水灌溉,稻苗都干了。他有些忧虑这干旱,怕时间会持续太久,因而当时割稻子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加紧把晚稻给种上,反倒是顺着顾一辉的建议先集中精力把粮食收上来交了,未尝没有顾忌干旱而种植耐旱植物的心思。
不是他觉得挑水灌溉难,庄稼人最不怕的就是下力气,但是怕下了力气没有收获。想要再支撑两三个月晚稻的灌溉,怕是村里水资源不够。
于是在老村长提出要少种晚稻多种耐旱植物的时候,周大平才会同意,并把这个念头转告给全村人。
村里人乍一听这消息还有些犹疑,但是经周大平这么一说,就算是不怎么关注周围环境的都觉得今年的干旱怕是要持续很久。
而这时候又有个刚回了娘家的婶子现身说法,说她娘家那村子今年粮食歉收得厉害,水稻颗粒小干扁空心不说,有些是直接被晒坏了。他们娘家村子的也不是多富裕,水资源还没他们下坎山村这边这么好,而且今年公社征购粮标准又提高了,她娘说今年得饿肚子。她现在还在为她娘愁,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从婆婆那里要点粮食过去接济。
村里人没啥大见识,但是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知道干旱意味着什么,要是一意孤行继续种晚稻,今年入冬前那一季晚稻估计收不上粮食。
想了想,基本上在场的村民都同意了增加耐旱作物的种植,毕竟比起其他的,自己肚皮才是他们最为关心注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