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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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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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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蕊趴在桌子旁,手里拿着繁简字对照表,认认真真地写信。

老太轻轻拍着婴儿车里头的小宝生,笑眯眯地看小丫头,真心实意地夸奖:“咱蕊蕊写字真好看,漆黑。”

少女囧囧有神,老太太这夸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对于一切未知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蕊蕊,你这是在写啥”

少女一本正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跟老太咬耳朵:“我给那位老人家写信呢。”

老人家来去匆匆,一夜的功夫都没有施舍给江州,连夜便坐着车往下一站去了。

林母瞪眼:“弄什么东西你奶奶不是厂里老职工啊。是咱们楼的人,都一块儿去。”

大军死活不肯,一口咬定跟朋友约好了有事。

林母拗不过他,唯有皱眉:“别在外头瞎胡闹啊,白叫你奶奶担心。”

大军嬉皮笑脸的,冲林霏开摆摆手:“蕊蕊,哥走了啊,晚上给你买冰棍。”

林霏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蕊蕊”是指自己。她不认识对方,也不清楚她跟真正的林蕊她亲妈到底算什么关系,只能茫然地笑,含混应答:“噢。”

结果林母一巴掌拍到她背上,厉声替她拒绝:“别买,饭都不吃的人还吃什么冰棒。”

回答母女俩的是一串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跟嘿嘿的嬉笑。

走出筒子楼,林霏开就真切地感觉到什么叫烈日炎炎似火烧。热浪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整个城市活像座烧红了的砖窑。即使脚上穿着球鞋,她依然觉得地面烫脚。

一脚踩下去居然一个坑,沥青路面居然被晒化了。

说好的全球变暖呢三十年前的江州怎么着也应该比2018年凉快吧。

“犯什么傻,赶紧拔脚,陷进去鞋子出来不了。”林母牵着女儿的手,撑开伞挡在她头顶,拽她朝前走,“让你吃饭你不听,现在知道没力气了吧。生在福中不知福,还闹绝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天底下的母亲教育孩子果然都是一个套路。

到了她妈教育她那会儿,就成了“还挑三拣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能吃上顿肉都是大日子”。

典型的换汤不换药。

林霏开莫名觉得亲切又温暖,忍不住往林母身边又蹭了蹭。

这是她外婆,她亲妈的亲妈。

她要不要实话实说,直接表明身份林霏开下意识地抬起眼,结果目光正对上街对面的牌匾:人体特异功能研究所。

她浑身一抖,转头问外婆:“那是什么地方”

林母瞥了眼,漫不经心:“研究气功特异功能的啊,专门研究各种奇人。”

林霏开下意识地扭过头。她居然忘了八十年代的全民气功热,官方鼓励认可的那种。

算了吧,她还是等着三十年后的自己睡醒了自然穿越回头。

她外婆多年老党员觉悟高,一颗红心向国家。

万一真舍小家为大家,把她上交给国家当小白鼠可怎么办。

结果陈乐一声令下,全班同学排排队,集体过来摸过她的脑袋了

身为同窗,怎么能够不享受摸金顶的待遇

多么丧心病狂,她又不是小和尚不怕秃头。

要是撸光了朕这一头光滑可鉴的好毛发可怎么办

青少年同志们,你们可是祖国的未来,一定要走近科学,切不可如此封建迷信啊。

林蕊一边就着皮蛋喝粥,一边问她姐:“咱们住几天啊,要带什么东西不”

“住到开学,老太好久没见你了,想得慌。你把书包带上,拿好换洗衣服。其他的,没你的事。”

林蕊吃过早饭,赶紧去翻找衣服。

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她妈已经快手快脚地洗干净晾好。经过一夜高温,此时已经干了。

林蕊收下衣服,又从柜子里头找出两件备用,然后背着书包跟她姐出门。

林鑫没带书包,她要用的书全放在了妹妹包里。

不过她手上也没闲着,拎着台电风扇。林爸昨天下午特地去商店买的,要带回乡下给林母的奶奶。

林蕊对老太没什么印象。老太在她记事前已经过世。

不过舅舅一家,她倒是还记得。好像舅舅是军人,眼下还在部队,后来复原又调职去了外省。

出城的公交车没装空调,简陋得很。

好在姐妹俩出门还算早,太阳也不似中午一样毒辣。开了窗,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呼呼吹在林蕊脸上,带着夏日清晨特有的清爽。

林蕊正美滋滋地享受着夏日清晨的风光呢。

突然间司机踩了刹车,眼前窗外一道黑影坠下,还在她视网膜上晃了晃。

林蕊目瞪口呆。

她眼巴巴地看着司机师傅跳下公交车,抓起无轨电车的那根大辫子,又重新插回头,接着跳上车继续往前开。

果然中华儿女多奇志,个个都是十项全能。

公交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林鑫又带着妹妹转上一辆规模小了起码一半的车。

这一回,滋味可不比出城的那趟车。

车上人山人海,林蕊不得不跟姐姐面对面站着,才能勉强护住纸盒子里头的电风扇。

她在鸡鸭人汗的气味跟小猪仔的哼唧声中,艰难地又熬过半个多钟头,终于到了港镇。

外婆家所在的郑家村距离镇上还有四五里路,不过舅妈推着自行车在公交车站等着了。

个子足有一米七的舅妈,远远地就朝两个外甥女挥手。

看到两人大汗淋漓的模样,舅妈哈哈大笑:“今儿人多吧,赶紧跟我回去,你们外婆熬了绿豆汤。”

一辆自行车怎么承载三个人

简单。

舅妈骑着车,林鑫坐在后座上抱着电风扇,林蕊则斜坐在前杠上,sy了一把情深深雨濛濛中的依萍。

可惜小鸟依的人不是帅哥,而是舅妈。

太阳已经冒出山头,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舅妈带了毛巾跟草帽,给两个外甥女遮挡阳光。她自己倒是不在乎,两只脚跟踩水车一样,飞快地往前蹬。

远处的青山和路边的稻田绵延不绝,如摊开的绿毛毯一路呼啸着朝天际铺。像是在跟自行车比谁更快一样。

白鹭支起一只脚立在田边,听到人声,立刻扑扇着翅膀,低低得掠过水田,往河流飞去。

河边大树上拴着老牛,正怡然自得地咀嚼青草,尾巴一甩一甩的,驱赶红绿的牛虻。

太阳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划水的鸭子发出“嘎嘎”的叫声。

岸边肥白的大鹅一摇一晃地朝前走,“扑通扑通”,接二连三下了河。

林蕊还没来得及细瞧大白鹅的脑袋,自行车转个弯,已经进了郑家村。

村口池塘边漂洗衣服的女人听到车铃声,抬起头笑着打招呼:“鑫鑫、蕊蕊来家啦”

舅妈脚下不停,只笑着回应:“老太在家等呢。”,又一口气直接蹬到了家门口。

足足五里多路,她花了不到一刻钟就骑回家。

林蕊目瞪口呆,冲着舅妈竖大拇指:“舅妈,你应该去报名参加自行车比赛。”

舅妈朗声大笑:“那可晚了,汉城奥运会的代表团已经出发了,我坐飞机也赶不上啊。”

外婆家是三层楼,屋子前面还圈了个大院子,宽敞的很。

林蕊在筒子楼里头憋闷了一天,此刻跑到乡下,简直畅快到想要尖叫。

蓝天,白云,还有院子里头的这口井,更别说井水湃着的绿豆汤。喝一口下肚,什么神仙饮料都赶不上。

外婆人在走廊下择菜。

看到外孙女儿放下东西就过来帮忙,她连忙摆手:“不用,你俩歇着去。先喝绿豆汤,一会儿你们外公从地里摘香瓜回来,切着吃。”

舅妈将自行车推进杂物屋里,防止太阳晒爆了车胎。

她从墙上取了顶草帽戴在头上,跟外婆打招呼:“妈,我去养鸡场看看啊,换爸爸回来。”

外婆赶紧招呼儿媳妇:“给鹏鹏带壶绿豆汤。算了,让他跟他爷爷一块儿回来吧。今天姐姐来,让他也松快松快。”

林蕊耳朵一竖,听到养鸡场三个字就眼睛发亮。

她记事之前,郑家村就拆迁了,林蕊的乡间生活记忆只有跟着她妈去农家乐。

她妈还嘲笑现代人没事瞎折腾,居然还有人跑到国外去看油菜花。小时候,大家伙儿什么庄稼的花没见过啊。

霍,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林蕊兴冲冲地跑到舅妈身边,双眼亮得跟灯泡似的:“舅妈,你带我去看鸡好不好”

哎,谁让男颜祸水。

灯下看美人,犹胜三分色。

昨晚上,广播剧团报考结果传回来后,看着他那沉郁的面色,眉间轻拢烟愁,居然很有点美男的意味。

她一时间没把持住,就直接夸下海口了。

美色误国呀,朕的江山。

舅妈憋着笑,招呼儿子:“鹏鹏,去地里头挖点芫荽。”

外公做出为难的样子:“那我火要不要歇一歇,等你弟弟把芫荽挖过来”

“没事儿,那个最后放就行。”林蕊信心十足,开始炝锅。

小龙虾可是她的拿手菜,她们寝室凭借这一手在院里的美食节上拿过二等奖的。

眼下虽然没有王守义十三香,也不影响林蕊发挥。

她站在大锅前信心十足地翻炒着小龙虾。

结果她对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预估不足。不到一米五的小个子,挥舞起锅铲来,那细胳膊根本使不上力气。

舅妈看她满头大汗,又好气又好笑,憋着笑接过锅铲:“大厨,你吩咐我来吧。”

林蕊讪笑:“好,继续翻炒,一定要均匀。”

幸亏天热,厨房更烟熏火燎,她脸红成虾子也不打眼。

舅妈在林蕊的招呼下,倒掉了自家公公小半瓶黄酒,又上生抽老抽,加了白糖继续翻炒,空气里头逐渐弥漫出小龙虾的香气。

林蕊看到虾尾卷起来了,赶紧喊舅妈加水,又倒了些料酒,然后盖上锅盖中火焖煮。

林鑫切了香瓜送进厨房,见里头叮咚十五的动静,朝妹妹直摇头:“你烧个饭,得一家人伺候。”

林蕊骄傲地扬起头:“那你可别吃,馋死你。”

林鑫拈了块香瓜塞进妹妹嘴里头:“吃你的吧,就你能耐。”

锅里头的汤水烧的差不多干了,林蕊自己加上三勺子盐,然后又翻炒到收汤,大功告成。

郑鹏抓着刚洗好的芫荽探头:“那我手上的东西还要不要”

“要”林蕊赶紧接了芫荽,一刀两断,用来摆盘。

半桶小龙虾不过五六斤重,烧好了盛放在大海碗中,其实也没太多。

林蕊兴致勃勃地盛出一碗,交到眼巴巴等在边上的郑鹏手中:“来,给我送菜去吧。”

外婆闻到香味进厨房,听到她的豪言壮阳,笑着摸了下小外孙女的脑袋:“还真送啊,这又不是红烧肉。”

海虾在乡间常见的很,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

林蕊心道三十年后的小龙虾可比五花肉贵多了,不,比牛肉羊肉都贵,简直吃出了澳龙的架势。

郑鹏已经放下碗,抓了只海虾,剥出虾尾放进嘴里,夸了句:“真蛮好吃的,香,好鲜啊。”

林鑫摇摇头:“你二姐快把香油瓶倒空了,能不香么。”

照她这做饭的架势,多少油都不够用。

“自家种的菜籽换的油,又不是外头买的,没事。”外婆相当捧场,也夹了只虾子尝尝,点头夸奖,“蛮好,我们蕊蕊将来能当大厨,上国宴,服务国家领导跟外宾。”

舅妈乐得不行:“那可不成,大姐还指望蕊蕊上大学呢。”

她真想重新穿回昨晚上,用胶带封出自己的嘴巴。

少女还在挣扎犹豫间,看不下去的苏木已经直接拿过信纸,刷刷刷写完了剩下的部分,直接塞信封。

没等少女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抓起信封就冲出门外,径自塞入了对面邮局外头的墨绿色的大邮筒中。

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邮筒狭长的嘴巴。

这就是只貔貅啊,只进不出的那种。

林蕊自己尝了只小龙虾,决定先打98分,防止自己太骄傲。真不错,鲜辣香美,不愧是她的手艺。

等到中午上饭桌,大家也相当捧场,人人都先夹起只小龙虾放进碗里。

外婆盛好一碗饭,里头盖上水蒸蛋跟豆腐泥鳅,招呼孙子:“鹏鹏,给老太送过去。”

林蕊十分惊讶:“老太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啊。”

话一出口,她就想捂自己的嘴巴。蠢货,她怎么忘了她妈说过,老太当姑娘时缠过脚,走路不方便。

外婆笑道:“可不是么,我们都说自家人不怕,老太却非要担心过给我们。”

林鑫放下筷子强调:“不会的,老太的病就是看着吓人,又不传染。”

外婆无奈:“她不听啊。不过也好,她要是上桌,肯定只吃素菜,一点儿好的都要留给你们。”

舅妈剥了虾尾放进老太的饭碗中,笑道:“老太还以为活在呢。”

林蕊灵机一动,盛了一小碗泥鳅豆腐汤,站起身喊郑鹏:“我跟你一块儿去,让老太也尝尝我的手艺。”

郑家老祖母住在朝南的正屋。

她虽然已经九十岁了,眼不花耳不聋,就是眉毛跟眼睫毛都脱落了,脸上手上全是奇怪的斑点,鼻子像一个肉团一样盖在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呼吸不顺畅的原因,老太说话声音有点儿嗡嗡的。

她看到送饭的重孙子跟重外孙女,皱起眉头:“放在外头就好,敲门我自己拿。”

林蕊笑眯眯地递过去饭碗:“老太,你尝尝我做的虾子,可好吃了。”

“哎呀,你们这些丫头。你也是,你妈也是。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热,非得弄个电风扇回来。又乱花钱。”

林蕊心里头暗笑。果然天下的长辈皆是一脉相传。

林蕊还反应不过来大家为什么如此之激动,林鑫已经捏住了妹妹的手,说话声音都颤抖:“总算开始松动了,他们总算能够挺起胸膛了。”

没有生产资质,就意味着之前他们一直打着擦边球。

生产出来的产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非法经营。

现在给他们发生产经营许可证,就代表着他们的产品,以后能够堂堂正正地投入到市场上去买卖,而不用担心三不五时的清理行动。

“来专家抽检我们的产品了。”那厂长也激动得语无伦次,“说我们的产品是合格的,先前市政府说我们假冒伪劣,没有合法依据。”

他的厂在私营当中属于规模比较大的,厂里头整整有四条生产线,一般的国营厂都比不上它的规模。

旁边也有人叹气:“你是运气好的,东头和城中不都关了两家。”

那人额头上青筋直跳:“他们早就该关了,生产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那个质量,冰箱里头起火。说出去,都丢我们江州制造的人。”

林蕊惊讶地挑高了眉毛,哎哟,可以哦,现在都有江州制造的意识了。

旁边的人还在扳着手指头数,这一次整顿运动当中,有多少家电厂停了生产线。

院子门“咣当”一声关上,林鑫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顿时牙疼。

外婆抱怨大外孙女:“人家难得上门玩,你怎么又要人学习啊。一年到头也就这么多假,你总得让人松快松快。”

林鑫苦笑:“外婆,她哪是上门来玩的。她就是想学习。前头她不肯拿糖吃,就为着这个。”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家妹妹被追着赶着都不肯碰书一下,人家姑娘想方设法地要学习。

“也是。”外婆放下手里瓜,“芬妮跟蕊蕊同岁,都是要上初三了吧。那可得抓紧,考不上学,回家可得挑河工去。她家就她跟她姐秀妮,肯定得出个劳力。”

林鑫愤愤不平:“就该让蕊蕊也尝尝那滋味,成天就知道玩,不肯学习。”

外婆护短的很,连忙摆手:“那可不成,我们蕊蕊将来当个厨师也行啊。你妈都考出去了,你们都是吃国家粮的城里人,可不能再回来种田。”

林鑫头疼:“她三分钟的热度,真要她当厨师,她的身体哪里吃得消。”

上学不一样,起码将来毕业可以坐办公室,不用干体力活。

妹妹从小体弱多病,要是初中毕业没学上,将来就是进工厂三班倒,她也扛不住。

外婆笑着摸摸大外孙女的头发:“别犯愁,船到桥头自然直。国家这么大,总有蕊蕊一口饭吃。”

“可难说啊。”林鑫自言自语一般,“就这几年的功夫,光江州就倒闭了好两家厂。农村劳动力过剩,肯定要去城里寻找更多的工作机会。工作岗位就这么多,越到后面竞争压力越大。”

外婆想得开:“真正不行啊,让蕊蕊到村里小学代课也行啊。想想办法,咱们给她改户口,顶人家不上学的孩子再考一回。说不定她年纪大点儿,就知道要学习了。”

林鑫抓住话尾巴:“村上小学又缺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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