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谈说完之后转头让清空将自己的狸琴拿过来,起身就到了天牢。
天牢之内的环境自然是不怎么样的, 李谈刚走进去差点就没被熏出来, 最后还是憋着一股气冲过去对着哈塔木读了一个杯水留影之后, 就转身冲了出来。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对着哈塔木的尸体弹了一段曲子, 还以为李谈疯了。
结果过了没一会,牢头忽然惊恐地跑出来,结结巴巴说道:“犯人……犯人诈尸了!”
李谈正在外面深呼吸,听了之后没好气说道:“什么叫诈尸了?活了就是活了, 你们把他给我弄干净一点,然后带过来, 我有话跟他说。”
说完他就走了,他发现哪怕是站在天牢门口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都怀疑哈塔木是真的被贺宽谋杀的还是被熏死的?
李谈说完就走,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而此时清空王紞外加一个陈冲,都已经石化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 王紞才结结巴巴说道:“所以……大王……只是弹了首曲子就把人给救活了?”
刚刚陈冲派人再三确认了哈塔木是真的死亡之后,才去报告李谈的。
他们倒是知道长安一直传说李谈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然而之前他们都没有感受到过。
毕竟李谈每次出去救人也不带着他们,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李谈救人, 就……感觉……仿佛在做梦。
清空回过神来之后才说道:“大王……大王果非常人, 不过此事大家还是暂且保密吧。”
凉州与长安距离甚远,所以李谈多受宠他们不知道,李谈因为什么受宠他们就更不知道了。
而这个地方民风彪悍,各个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只怕李谈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陈冲和王紞对视一眼,认真点了点头。
正在确认李谈真的有这种能力之后,就算之前有别的小心思,现在也都熄了,都打算牢牢抱住这个大腿,毕竟……是人都怕死啊。
李谈回到驿馆给他专门开辟出来的小厅之后,就继续查看那些账本,越看越是生气,忍不住就想召集兵马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只可惜他到底不能这么做,之前砸一间赌场砸了也就砸了,更何况是哈塔木违法在先,他总有理由。
然而擅自抓捕朝廷官员这就不行了,除非现在杨国忠有当初李林甫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并且还支持他这样做,否则他就必须先搜集证据,然后将这些证据全部上交朝廷,最后等朝廷的判决。
在这之前他不能打草惊蛇。
李谈想了想之后,决定还是给杨国忠去一封信,他相信杨国忠会愿意帮这个忙。
毕竟杨国忠现在正是需要一些功绩好在朝堂上站的更稳的时候。
李谈刚写完信,哈塔木就被带了过来。
李谈抬头看了一眼哈塔木,发现活过来的哈塔木看上去木木呆呆的,仿佛失了魂一样。
一时之间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技能释放太快,所以产生了后遗症?
但是不应该啊,只要技能生效那就没问题啊。
李谈忍不住伸手扣了扣书案说道:“回神。”
哈塔木身体一抖,抬头看着李谈之后瞬间惊恐跪下说道:“小人不知是天神下凡,得罪之处还请天神海涵,小人知道错了,但凡天神吩咐,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谈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在胡扯什么?傻了吗?”
哈塔木身体低低伏在地上说道:“小人知道是天神救了我的命,原本小人都已经死了,若非天神,小人不可能还能有还阳的机会。”
李谈有些好奇问道:“哦?你知道?”
哈塔木用力点头说道:“是的,小人看的很清楚。”
李谈一时之间颇觉奇怪,难道被他救的人全都看到了他怎么救人?
不应该啊,如果李林甫也看到了,肯定知道他装模作样的拖了许久,怎么醒过来之后一个字都没提?
他在这里狐疑,那边哈塔木见他没说话连忙说道:“天神放心,此事小人一定守口如瓶,若是天神不放心,小人可以做天神的奴隶。”
李谈听到这句话才恍然,想来李林甫是担心说出去之后,再有个下次李谈会不救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李谈压根就没打算救他,只不过给了他一个暂时活着的机会罢了。
至于李隆基……实际上李隆基当时没有死,贺知章也是如此,所以根本不会有机会看到他做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哈塔木说道:“我不要你当奴隶,只想问问你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本账本扔到了哈塔木面前,他也不怕哈塔木发疯撕账本,反正剩下的账本也足够定罪了。
哈塔木看到账本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惊恐地看了一眼李谈结结巴巴说道:“殿下……殿下是如何找到这些的?”
李谈摆摆手:“这个你知道也没用,反正账本已经在我手里,你先解释清楚吧。”
哈塔木连忙说道:“小人只是意外,因为这些账本我都藏在了很隐秘的地方,不过殿下是天神下凡,自然会知道,是我犯傻了。”
李谈听后忽然心中一动问道:“隐秘?有多隐秘?”
哈塔木说道:“这些账本我原本都藏在地下的。”
李谈听后皱眉问道:“你确定?”
哈塔木点点头说道:“是啊,确定,因为这些账本牵涉到太多,所以一定要藏好。”
李谈看了他一眼,发现本来想好的各种手段似乎都用不上了,这货自己就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他想了想让人将杜甫喊了过来问道:“杜令,这些账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杜甫有些意外:“就是在赌坊内部……据说是书房的地方。”
他说完看了一眼哈塔木,觉得那个所谓的书房可能是眼前这人附庸风雅的成分比较大。
结果没想到哈塔木立刻说道:“不可能!这些账本所藏之地是在柴房下面的地下室里!”
李谈转头看向杜甫,杜甫也察觉到了不对:“我没有记错,当时这些箱子就摆在书房的博古架之上。”
说到这里,杜甫也察觉出了不对,谁会将这么重要的账本放在博古架之上?
就算是没来得及收拾,也只会有一两本,而杜甫几乎将近十年的账本都找到了啊。
李谈轻笑一声:“看来是高人在帮我们了,这个暂且放到一边,哈塔木,对于账本上所记录的……你认吗?”
哈塔木很想不认,他也知道认了可能就是个死。
若是以往的那些刺史,就算对方拿到了账本他们也不怕,毕竟他们在长安也是有门路的。
然而李谈的强硬手腕让他不敢抱有什么期望,可是不承认……这事儿不承认有用吗?
哈塔木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就那么死了比较幸运一些。
李谈见哈塔木快要被吓死便说道:“你说实话,我可以保你一命。”
哈塔木抬头充满希望地看着李谈问道:“殿下所言可是真的?”
李谈笑道:“我若是想让你死,又何必费尽心思把你救回来?就凭着这些账本,已经足够你死一百次了!”
哈塔木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他虽然人看上去粗蠢,但实际上心思灵活的很。
若是没有这份灵活心思,他也不可能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开起那么大的赌场。
他这时候就意识到李谈把他救回来是有用的,所以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死的。
至于以后……宁王都保证会饶他一命,他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哈塔木瞬间放心不少,然后开始思索要怎么报复贺宽。
是的,他知道杀他的是谁,毕竟天牢里的人基本上还都是贺宽的人手。
宁王虽然来势汹汹,但到现在也没有把州府在掌握在手里,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是贺宽做的。
哈塔木心中恨极了贺宽,他虽然被关进了牢里,但并不是什么大罪,就连宁王当时也说的是关他几天就会放人,结果对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买凶杀他,想必是想要独吞那些财宝。
想到这里,哈塔木便说道:“殿下,我可以为作证,贺宽等人的确是做了违法之事,只求殿下放我一条生路,我甚至还知道他们存放钱财的地方。”
李谈眸光微闪,挑眉说道:“我对钱财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能不能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或者说……告诉我这些家族的情况。”
凉州是个民风彪悍的地方,李谈就算真的有了确凿的证据都有点不太敢抓人,毕竟当地的大家族豢养着不少奴隶,那些奴隶的战斗力也不低,真的联合反抗起来,就算是他也会吃亏的。
哈塔木立刻说道:“我说,我说,最首要的一点就是凉州的世家其实都是伪冒的世家!”
李谈顿了顿,硬撑着没让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
他之前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他穿过来到现在一直忙着学习比较有用的东西,像是谱牒学这种基本上就没背过,真遇到比较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时候,一般都是开作弊器。
可问题是在长安谁敢冒充世家?找死呢?
然而凉州就敢,通过哈塔木的描述,李谈这才知道凉州根本就没有世家。
想想也是,凉州这个地方,虽然不到礼乐崩坏的地步,但儒家那一套在这里也是行不通的。
没见李谈到这里之后横行霸道成这样,都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传出就知道,这个地方奉行的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
哪个世家能受得了这个气?虽然大家都知道拳头才是硬道理,但这是默契,没有人会时时刻刻将自己的拳头亮出来。
至于这些世家为什么能冒认,那可真是太简单了,不外乎就是他们买通了贺宽,贺宽给他们做了个手脚,就弄了个当地世家的名称。
这些世家一直都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没怎么出去过,所以外面的人也不太知道这几家,久而久之居然还真的成了本地人眼中的世家了。
哈塔木本来以为李谈这种皇室出身,来往解释世家高官之人肯定最看不得这种事情,所以先招出来的就是这件事。
然而实际上李谈根本不在意这些,世家不世家的并不能会影响什么。
最多也就是让他给这些家族罪加一等,然而在他的想法之中,这些家族基本上已经被判了死刑了,罪加一等也不会再严重。
哈塔木见李谈没有反应,心中还赞叹从京里来的人养气功夫就是厉害。
李谈问道:“这些家族互相之间关系怎么样?”
哈塔木笑了笑说道:“殿下算是问对人了,哎,这世界上所有的家族内部都有点腌臜事,他们虽然彼此之间结为姻亲,但就算是亲兄弟都能打出狗头来,更别说所谓的姻亲了,据我所知他们内部也是不和的,只不过最近因为殿下上任,这才勉强放下了芥蒂。”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这样啊,唔,你知道的的确不多,不过呢,让我就这么相信你也有一点难,所以你需要交上一个投名状。”
哈塔木瞬间领会了李谈的意思,他直接说道:“殿下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李谈摆手说道:“我也不为难你,死活不论,不过若是活得,我可以允许你重新开赌坊。”
反正死的到他手里也能变成活的,至于赌坊……他是承诺了啊,只不过那个赌坊已经被他的人砸了一个稀巴烂,他并不看好哈塔木能够在短短三十天内将赌坊恢复原样。
哈塔木听后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他原本以为自己那个赌坊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回去了。
他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已经不容易,没想到这位殿下居然还愿意给他机会!
哈塔木拍着胸脯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李谈也没问他要怎么做,只是说道:“我丑话先说前面,不能惊扰百姓,也不能打草惊蛇惊扰到那些世家,剩下随你去做。”
哈塔木连连点头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小心!”
他这么说了,为了表示自己对他的信任,李谈直接放他走人。
陈冲有些不安说道:“大王,您这也太轻信他了,万一他只是敷衍你呢?”
李谈笑了笑说道:“敷衍我?他不想活了居然敷衍我,放心吧,我敢放他走是因为他心里对贺宽的恨肯定已经超越一切,这可是夺命之仇,如果给你,你会怎么选?”
陈冲认证真想了想之后,不得不说李谈的说法的确没问题,如果是他哪怕不是真心归顺宁王,也会暂时跟宁王合作,先搞死贺宽再说。
一旁的清空有些好奇问道:“大王,你说他会怎么做?会不会直接上门?”
陈冲在一旁笑道:“如果是直接上门,若是那贺宽胆子小一些,只怕就要被吓死了。”
李谈没有说话,他也有些好奇哈塔木会怎么做。
为此他们几个甚至分析了一下哈塔木如今手上的优势,不过算来算去哈塔木最大的优势就是贺宽以为他死了,而他实际上没有死。
可是这一点怎么利用也是个问题。
哈塔木走了之后好几天都没有音信,而贺宽照旧每天都过来点卯,表面上看是十分勤劳没错,但李谈觉得对方根本就是过来给他添堵的。
毕竟他们现在办公的地点还在驿馆,刺史府到现在都没收拾出个模样来,每次需要用到什么人的时候,贺宽都会装模作样的感慨一下这里不方便。
李谈当然也在知道不方便,更让他无语的是刺史府的清理过程比建栋房子还难。
他的王府现在都一样已经有了些许轮廓,可刺史府居然还没好。
在贺宽再一次感慨驿馆不方便之后,他忽然对李谈说道:“殿下,尹家有意让出一座庄园作为殿下临时办公之所。”
李谈一边将手中看完的卷宗放下一边说道:“帮我谢过尹昉好意,不过我觉得驿馆还不错,挺方便的,就不搬了,否则则等过段日子刺史府收拾好了,还要再搬一次。”
贺宽:……
他现在是真的看不懂这位使君了,他们之前一直没有着急就是等这位使君在驿馆住的不舒服,不开心之后,亲自来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