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之人似乎微笑了一下,她的嗓音很温柔,说的内容却残酷至极。
“是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们人类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去管,却指望人以外的什么来管,是不是傻?”
其他村庄的人,听着天上之人和地上的某个人对话,他们听不到地上的人在说什么,但天上之人的话回响在了耳边。
有人陆续站了出来,他们不一定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甚至有的是生活在镇上的,他们听不到对方的喊声,但他们却说了相似的话。
“那现在,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管!我们自己的错误,自己来弥补!”
“有什么罪孽,让我们活着来偿还!”
他们不想死,只要能活着,他们可以做任何事!狡辩也好,讨价还价也好,厚颜无耻也好,想要活啊!而不是突然来了个什么伟力的存在,来追究他们犯的错,拿他们的命来清洗罪孽!
这些站出来的平民望着天上之人,两股站站,他们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活下去,听天上之人说的话就可以发现对方很任性,不是可以讲道理的存在。
但……反正也不会更坏了,不是吗?
天生之人沉默了一下,大家都觉得她的视线拂过自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几乎要站不住了。
良久,他们得到了让自己欣喜若狂的答案——“好吧,给你们一个机会,摧毁山神教,杀光那些渎神者,但是要记住分辨无辜之人。现在正是该你们思考的时候了。”
说完,天上之人便不动了,乌云没有散去,但雷声却停止了。
地上的人们举起火把,奔走着,聚集着,自发地找到了可以作为领头的对象,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
……
提提尔镇外的小树林,苏阳喘了口气,暂停自己手中搓着的大魔法,风仍然为她传递着消息。
现在就等吧,有这头上的乌云压着,那些人很快便会有结果。她只要封锁住神殿,不让神司神卫,还有跑去神殿寻求庇护的官员逃跑就行了。
苏阳干脆从空间戒指里拖出一张沙发坐了下来,掏出茶几和茶具,甚至有闲心给自己泡一壶红茶。
贝妮和贝尔很快粘到她身边,占据了她左右两边的位置,艾斯维尔没能抢占先机,便趴在她沙发的靠背上。
约瑟海姆也拖了张椅子出来,略带惊叹地笑道:“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杀光这里所有人呢,竟然只是鼓吹他们去反抗?”
“我怎么会这么丧心病狂呢?”苏阳看着茶灶上燃烧着的小小火苗,冷淡地回道。
亲眼见过她平叛时的铁血无情,四个侦察兵沉默不语。
亲身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平娜沉默不语。
侵入她内心世界差点被她的黑泥淹没,约瑟海姆微微一笑。
在遥远的奥汀帝都,被长女射过一箭穿透心脏的老父亲夏多布里昂,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那些曾在神断决斗中,被苏阳反复燃烧反复治愈最后在数万观众面前成了赤身光溜溜连根毛都不剩的法师们,齐齐颤抖了一番。
一时之间,小树林内没了交谈声,赛丽亚嘴里喃喃念叨的内容便被无限放大。
“伟大的圣女大人啊,伟大的圣女大人啊,终于降临了,我有罪,我也是罪孽深重的人,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天哪,伟大的圣女大人啊,伟大的圣女大人啊……”
苏阳盯着跪在地上闭眼念叨的赛丽亚,无语得很。
那些不知情的人就算了,苏阳虽然没有自称圣女,但确实是有意将他们往圣女的方向引导的。赛丽亚就不同了,她明明是从头到尾都有旁观到的知情者,怎么也搞得像是相信苏阳就是圣女的样子?
难以理解。
苏阳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半晌,约瑟海姆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想让人们以为圣女降临吧,为什么要用陆乃的样子?用你自己的不行吗?或者随便捏造一个?”
苏阳很不愉快地回道:“这种临时想出来的策略,我捏毛啊,用自己的形象自称圣女,很羞耻的好不?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远方的人观测到这里的情况,我的脸暴露了的话,之后在德洛特的活动会变得很麻烦。”
“至于为什么用陆乃的形象……”苏阳翻了个白眼,“只要进过你的房间,谁都会对陆乃印象深刻……反正我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想到她了。”
“哦……是吗……原来不是因为你认识陆乃啊……”约瑟海姆意义不明地感叹了一句。
“我怎么可能认识一千年前的人?”
约瑟海姆微笑不语。
艾斯维尔高兴道:“现在好啦,那些可怜的人族终于醒悟自己的错误,应该会反抗压迫自己的坏家伙,以后他们的生活一定能好起来的!话说我们要不要暗中出手帮他们一下?”
苏阳嘲讽地笑了,“谁说他们醒悟了?”
“诶……但是……他们不是……”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说到底,不是真的反省自己的错误了,只是在无法反抗的强大存在面前,为了求生而下意识妥协罢了。人族很狡猾的,再蠢的人,也改变不了狡猾自私的特性。他们察觉到我对他们信仰山神教的不喜,而不是真的意识到山神教做了多坏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又受死亡威胁,怎么可能考虑得那么深刻?”
约瑟海姆慈祥地看着苏阳,语气很温柔,“什么‘人族’呀,说得你好像不是人族一样。”
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被泪流满面的赛丽亚打断了,赛丽亚将前额磕碰到泥土之上,激动地哭道:“伟大的圣女大人啊!我察觉到我的错误了!无视,确实是罪孽!我有罪!无论您要如何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天哪,我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而胆寒!”
她的歉意是多么的真诚,完全不像演技,嗯,确实是发自真心。
苏阳无语望天。
——所以说,你这个从头看到尾的知情者,为什么会这么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