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西边平原上的那条大河, 乔安娜领地内的这条河实在算不上大, 只要连着一个月不下雨,这条河就会多处断流, 要是干旱再严重一点, 彻底干涸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只要有足够的降水补充,它也能很快重整旗鼓,恢复以往的生机。
之前的许许多多年, 这条河都是这么过来的。在干旱与潮湿的交替之间, 它始终任劳任怨,静静地蜿蜒着淌过平原, 滋润着两岸的土地, 在雨季、乃至雨季结束后旱季的前两个月, 给岸边生活的动植物们带来生机和希望。
只有这个雨季,它没有再像以往一样在雨水的呼唤下如约醒来。
老话说得好,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乔安娜之前一直将这条河看作理所当然存在的一部分,直到它干涸了, 才恍然间后悔莫及。
所谓干涸, 并不是指河里就一点水都没有了近些日子一直在下雨, 地上随便一个小坑都能积起一洼水, 河道本身地势较低,当然不可能保持干燥。
四周汇聚而来的雨水在河道中央形成了一条一米多宽的浅溪,潺潺流动, 而对于一条河而言,这样的径流量显然远远不够。
不说撑到旱季,只要停上两天雨,这条小河就会立马在阳光下化为泡影。
不太对劲,乔安娜想。
要说是干旱太久,降水量不够河水恢复,纯属胡扯。
这个雨季的雨可比前两个雨季来的豪爽多了,接连几天大暴雨,她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发水灾。
沿岸补水正常,水流量却迟迟不恢复,不管怎么想,原因都应该在上游。
上游没有水流下来,根本的源头断了,下游就算凭着降水多短暂用雨水攒出一条大河,也难有后继之力。
上游又能出什么岔子呢
乔安娜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立马启程溯游直上探个究竟。
不等她做好详细的行程规划,风里突然传来了野犬的嗥叫。
好歹朝夕相处同出共入了这么些天,乔安娜多少对野犬们各种叫声的含义有所了解,因此她立刻判断出,那是遇到危险时的警报。
它们遇上麻烦了。
小伙伴有难,乔安娜不可能不帮,更何况丹还待在野犬托儿所。
她匆匆带着辛巴和艾玛折返,朝野犬们的巢穴跑去。
母子三个赶到的时候,先一步赶回的野犬们已经自发组成了防御战线,面朝着袭击者,恐吓性地龇着牙,低低咆哮。
乔安娜首先往旁边的树上看了一眼,茂密的枝叶间隐约透出些肉色,丹安稳地躲在那,悄悄窥探战局。
她松了口气,让辛巴和艾玛过去跟丹待在一块,然后才扭头去看跟野犬们对峙着的敌人。
长了癞疮般坑坑洼洼的皮毛,缺了半只的耳朵,浑浊的眼睛竟然是个乔安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熟人,伊芙。
伊芙的三只幼崽个头已经隐约有超过她的趋势了,一身带着斑点的皮毛柔顺漂亮,年轻而强壮,簇拥在母亲身边,不甘示弱地与野犬们对吼。
当然,伊芙的幼崽养得怎么样不是乔安娜关心的重点,她只关心一件事“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他”想起孩子还在旁边,乔安娜以过人的控制力勒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强行把音节扭向另一个方向,“喵的还敢回来”
果然让步只会让无赖得寸进尺,她今天不跟伊芙把新仇旧账一起算清楚,她就不叫乔安娜
她气势汹汹地冲向伊芙,也许是她的气势太强,伊芙和三个幼崽齐齐向后退了小半步。
乔安娜一出手,野犬们显然把她的举动当成了冲锋的号角,也跟着围上来,对伊芙和伊芙的幼崽们发起了进攻。
混战中,乔安娜很快注意到,伊芙的一条后腿活动不太自如,挥爪的力道也大不如前,想来当初她虽然没一口气咬死伊芙,但绞颈窒息的那几秒依然给伊芙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她心里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发堵,不过想起北边水塘被伊芙抓得绝迹了的水羚和鲶鱼,这不合时宜的优柔寡断就被她干脆利索地掐死在了摇篮里。
别忘了,这货还偷过她的储备粮仓呢
伊芙在乔安娜的抓挠和撕咬下狼狈地躲闪,跟被野犬围攻的幼崽一起连连后退。
野犬们的主要目的是将可能伤害幼崽的陌生花豹驱逐开,而非不留余地地赶尽杀绝。把伊芙一家赶离巢穴五百米后,它们停下了攻势,转攻为守。
乔安娜可不愿意就这么善罢甘休,开什么玩笑,伊芙胆敢把她当初下的最后通牒当耳旁风,是把她当傻子还是觉得她好欺负呢
她对伊芙穷追不舍,咆哮着,怒吼着,抡圆了爪子往对方身上招呼。
三只花豹幼崽自然无法作壁上观,想过来助阵,却被母亲喝止了。
伊芙低伏着身体,藏起脆弱的咽喉和胸腹,沙哑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