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讲自己在南洋的见闻。
说起那南洋美食, 便提到各种奇特水果,又说自己在南洋出门,远些的地方都是骑着大象代步, 让那些闺阁女子和哥儿们都好生羡慕。
就连魏玲这等淡然的性子, 目光中都多了一丝艳羡。
文秀娥在一旁听着, 面上虽尽力隐忍,心中却是妒恨的狠了。
往日里她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羡慕吹捧的对象。然而这个乡下哥儿一来, 不过露了两手杂耍的本事,竟骗得这些人全都围着他转。
一个好修养的人家,又怎可能让自己的哥儿到处乱跑,文秀娥心中不忿。
但这种话她自是不会傻到自己当场说出来,一是文家还是有求于谢家的, 二是大家都正在兴头上, 她若是说了这话,岂不是显得十分无趣。
于是文秀娥一面皮笑肉不笑的称赞了白术几句,一面坐到谢凌和谢琴旁边,对他们说道:“你们谢家的嫂子, 真不是一般人。不仅有钱又能干,而且手腕了得,你们可是有福了。想必日后出嫁,你们的嫁妆是少不了的。”
谢凌和谢琴闻言一脸尴尬,谢琴的嫁妆是先前娄氏就已经备好的。不过是把聘礼的银子拿出去买了点用品, 剩下的返还,和京中大多庶子女差不多,哪会有什么多的。
而谢凌被白术扣了钱,还说要扣他的聘礼,更莫提什么嫁妆了。
此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文秀娥的话,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好在这时已近午时,便有丫鬟过来同知,让他们到前厅去,宴席要开始了。
白术他们便在魏玲的带领下去了魏家餐厅。
此时餐厅里已经铺上一排席坐,几位夫人和齐家内眷已经坐在席间。
看着白术他们进来,齐清婉就翻了个白眼,齐夫人面色也并不好看。
如魏玲这般精明的,自是不会把白术放在齐家旁边,因此便将他带到了另一边的上座。
安排好所有人的座次以后,对面却还有一排空位。
白术有些好奇,不知那空位是作什么的,便去问旁边的谢凌。
谢凌却是低下头,脸上红了。
白术有些无语的问他:“你脸红个什么”
谢凌道:“那边是给男子留的座次。魏家的适龄男子一会儿应当会过来,同我们一起用饭。”
原来这乞巧节,虽说是给未婚的女子和哥儿过的,但是这种世家举办宴席,却是必然要把自家的适龄男子拉出来溜一圈,让他们互相相看一番的。
因着谢家也经常举办家宴,谢凌便也知道这个环节。
不过在家里的时候,他本就是谢家人,因此都是看着谢家男子和别人家的女子或哥儿相看。
像这样出来参加宴席,自己与别人相看,倒还是第一次的,让他即兴奋又忐忑,也不知这魏家儿郎是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内眷们全部坐好以后,便有一群男子从前院走了进来。
魏家是侯门大家,枝繁叶茂,子嗣繁多。此时进来的适龄男儿竟足有三十多个。
不过这些儿郎,也并非全都未婚,有些虽已娶过妻了,但来此是为了相看个妾氏,毕竟在宴席上哥儿也是不少的。
这些男儿在白术他们对面的桌子旁一一落座,坐下以后,便有人来对他们进行介绍。
介绍过后,魏夫人宣了一声开席,便有许多丫鬟和小厮捧着美食入内。
白术看了这魏家招待的宴席,每人一份,八菜两汤,还有甜点水果和美酒。
大菜做了海参、羊肉,汤品则有鱼翅这等昂贵的食材。
虽说比不上谢家的好吃,但也是极用心的了。
这一顿饭,吃得倒是毫无波折,因着菜量太多,大多数人都剩下了。
白术食量极大,但是今日却并没有吃下多少,不过即便如此,也比寻常的哥儿要多多了。
说来大概是天热,加上魏家的饭食味道不够好,白术今日并没有什么好胃口。
如谢凌这般恨嫁之人,为了保持形象,吃的自然就更少了。他一顿饭下来,只动了那鱼翅羹两口,其余的东西都几乎没有动。
不过白术看他吃的太少,便在宴席间问道:“你不是最爱吃红烧肉么平时一口一块,恨不能啃了一只猪,怎得今日一块儿也没动”
这话被对面的几个男子听到了,便有好几人偷偷暗笑。
谢凌又气又羞,脸涨得通红,偏生又不能发火,只能说天热狠了,自己胃口不好。
结果饭后,就有丫鬟端了冰镇的牛乳爽过来,白术便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谢凌道:“这个解暑,即是热狠了,那你多吃一份吧。”
谢凌一窒,抬起头偷偷看向对面,便看到有几个魏家的公子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这里,心里对白术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钻到地缝里去。
其实实在是谢凌误会了,那些看他的公子并非是嘲笑与他,只是因着对他这谢家嫡哥儿感兴趣才望过来的。
谢凌年岁虽已有二十,但正当风华正茂之年,容貌也是好看。
平日里他又几乎从未出席过这等宴席,第一次出来,这些公子们便也多关注了他一分。
魏家子嗣之中,大房的嫡长子、庶次子都已婚配,那魏家嫡长子就是魏府爵位的继承人。
因着谢槐钰得了势,这魏大公子先前便曾暗示过想要纳谢凌为妾氏,在想要纳谢凌为妾氏的人之中,身份也是极高的。
但谢槐钰并不欲拿谢凌的婚姻作为筹码来与魏家建交,便并未答应。
今日这魏大公子见了谢凌,觉得他姿容出众,便又多了一丝惋惜。
除了已经婚配的魏家子嗣外,那尚未婚配之人中,却是三房的嫡子魏琼最为出众。
这魏琼虽只是个三房出身,父母即无功名,又无实权,但自己却是个争气的。
他念书极好,不过二十出头,便已在今年的春试中高中了二甲。
虽只是二甲末名,但他年纪还小,又有侯府做后盾,日后前途也是无量的。
如魏琼这般出众的青年才俊,虽不及谢槐钰或祁擒月他们身份高,但也是京中众闺秀们看好的对象之一。
若不是他先前并未考中,身份也不算太高,怕是早就被人挑去做女婿了。
这魏琼坐得离谢凌不远,自是也关注了他两分。
不过也仅仅是多了丝好奇,并没有将之太过放在心上。毕竟他如今还未婚娶,自是应当以娶个匹配的娇妻为先的。
饭吃过了,这些青年男女之间,才算是开始了进一步的接触。
京中这些上流男女之间,最为流行的便是对诗。
因着京中越是家境优越的家庭,越是会让自己家的女子和哥儿念书。
且女子和哥儿是否读书也能看出父母对他们疼爱与否,会不会给置办丰厚的嫁妆,甚至于婚后是否有共同语言。
因此但凡是要开展活动,这对诗总是第一位的。
今日即是七夕,这对诗的主题,便与这节日有关了。
文秀娥是京中才女,是以这对诗的文采出名。
这等活动,她自是不会错过,当下便提笔做诗一首。
除她以外,魏家内眷、刘芳菲和齐清婉等人都做了诗词。
但这诗句一拿出来,却是刘芳菲的字写的最差,说起字迹,还是文秀娥和文瑶光两姐弟的最为厉害。
文秀娥那诗句做的十分工整,还有些雅致的意境,却是不错,当下将其他人家的内眷都比了下去。
刘芳菲不自觉的就拉了脸子下来,她最是讨厌这对诗,次次都让这文秀娥出了风头。她本是琴艺一流,但这等宴席上,却是没有她发挥的余地,因此次次都让文秀娥拔得头筹。
文秀娥的诗句一出,在场这些魏家的青年对她果然是颇为欣赏。
一时间,来与她交流文采的人便络绎不绝,将她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了中间。
文秀娥被人恭维了一圈,面上却始终保持着一分娴静,目光便望向那魏琼,对他说道:“小女这等诗句,不过是班门弄斧,让我瞧来,还是魏三公子的诗做的最好,颇有气势,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二甲。”
魏琼被文秀娥点了名,便也微微一笑,与她点了点头,客套了几句。
这一幕被魏家和文家的两位夫人看着眼中,便互相对视了一眼。
魏家嫡长女便是嫁给了文家长子,因此她们早就是儿女亲家,对双方家庭也算是了解。
按着一般的思维,这文秀娥能嫁给魏琼,才子才女,也正是一对好姻缘。
然而魏夫人并不太喜欢文秀娥张扬的性子,而文夫人则觉得魏琼身份到底是低了些,心中还想寻觅其他人选。
因此她们到底没有主动提到此事,或是撮合两人的意思,只随着两人自由发展,若是两人对彼此有意,那再谈那联姻之事。
这边众人在对诗,齐清婉却是灵机一动,看向白术,突然开口大声说道:“这众家的姐妹们都做了诗了,怎得谢家却是没有一人上来”
“如此佳节,怎得能少了几个,不成不成,谢家媳妇也得上来做一个诗才行。”
白术、谢凌和谢琴三个都是不会作诗的,因此那些丫鬟分发纸笔的时候便也没要。
如今被齐清婉这么一提,便很是有些尴尬。
谁不知道白术是个乡下上来的,方才谢凌和谢琴写字条时,字也是不怎么好看。
怕是他们三人根本不会对诗,如今齐清婉这一提,便是要故意让他们在男宾面前丢丑的。
魏玲皱眉,刚想开口帮他们婉拒,却听着文秀娥也开口道:“今日毕竟是节气,图个喜庆,无论作不作的好,都是参与为上,也没得什么。”
文秀娥这般说了,便有些不懂事的魏家男宾也脑袋一热,跟着起哄道:“没错没错,我瞧着谢家两个哥儿也像是斯文会念书的。谢槐钰才情出众,其弟弟必然也差不了。”</p>
他们并不知谢凌不擅这些,只以为他是害羞了才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