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林舒语简单用过晚饭, 便宽衣除服,坐在床边。
他容貌比起刚入府时又清减了一些,原本艳丽的姿容也折损了两分, 没那么娇艳了。
这些时日林舒语吃不进什么东西,每日都清粥小菜。伺候他的绿萝跟着他一起吃饭, 自然也吃不到什么好的,背地里抱怨连连。
“绿萝, 天色已暗,去把油灯点起来。”林舒语看了她一眼说道。
绿萝是个眼中没活的,虽因着林舒语有孕,表面上对他态度恭敬, 然而若是林舒语不叫,她也很难主动做事。屋里都黑了,竟也想不起把灯点起来。
绿萝这才不情不愿的去厨房里拿了火折子, 把厢房里的灯笼一一点燃, 再从头上拔出一根银簪将灯芯挑亮。
几个丫鬟来到西厢房,对林舒语福了福身道“林小哥儿,主子请你去后院一趟。”
绿萝听了脸上一喜,就要给林舒语重新梳妆。
她明明听闻林舒语在别苑时很受宠爱, 可他回来了许久,又有了孩子, 谢大公子却一次也没有传他相见过。
绿萝还想到, 是否是林舒语失了宠, 所以才被人从别苑给赶回来了,不过今日谢大公子愿意见他,就说明林舒语还是入了他眼的。
见绿萝殷勤的要给自己涂脂抹粉,林舒语冷笑一下,淡淡的拒了。
他只披了件外衣就走出门去,绿萝跟在身后,那两个丫鬟却把人一拦道“少爷请的是林小哥儿,旁的人未经允许,不准去后院叨扰,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绿萝听了一愣,脸色僵硬的看着林舒语的背影,只得咬牙走回屋内。
又看两个丫鬟满脸趾高气昂,全不把她放在眼中的模样,更是气愤,想着明日就要抽空去县里,找驿站把林舒语怀孕的消息给谢夫人递出去。
他谢大公子再傲,不也是还要被谢夫人拿捏在手里的么绿萝想到。
她刚来时原本还有些小心思,想着若能靠上谢大公子,混个妾氏通房也算不错。
可她在谢家这么久了,那谢大公子始终对她不假辞色。绿萝便死心塌地的投靠了谢夫人,每隔数十日就给她通报一次谢槐钰的消息。
林舒语来到后院,便被带进了一间房间。
这房间家具布置一应俱全,却落了些灰,显是长期没人来的空房。
林舒语被安置在内,又有丫鬟端上了一些清淡的茶水、瓜果等物,才关门离开。
他等了许久,眼见着月亮升起,又高高悬挂在天中。
闲着无聊,林舒语茶水喝了不少,还小解了一回。
后面实在是困的不行了,头一点一点的撑着,才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整个人精神了起来,以为是谢槐钰来了。
却看见小树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个托盘,内里放着些上好的补药,来到他面前道“林小哥儿,好久不见。”
看见来人是小树,林舒语卸下力气,也懒得伪装,只懒懒的道“你过来作什么要送我回去了么你们这戏倒是做的足,谢公子既不愿见我,却还要把我招到这后院来赏赐一番,做给绿萝看。”
听到林舒语的话,小树冷笑一声道“你如今即已怀孕,那就是船上的人了。不配合我们行事,我们自可以把你交给谢家夫人,言明这孩子的身份,看看你到时候还有命没有
”
林舒语听了,脸色露出两分不忿,又觉得自己身世实在可怜,金枝玉叶出生,如今竟落到这番田地。
小树见了便道“你也莫觉得委屈,虽你被谢夫人送来,也属身不由己,但若你老老实实呆在前院做事,少爷宅心仁厚,必不会为难于你。但你却擅自闯了后厨,因着此事,厨房里三位婆子两个丫鬟并一个仆役都被发卖了出去,具是在谢家干了多年的老人,他们又和谁去说理”
林舒语脸色苍白的说道“我我实是不甘为何以我这般姿色才情,谢公子看也不看我一眼,却偏偏看上个乡下哥儿”
小树一言未发,只把那托盘放在桌上道“这个你拿回去,以后每隔五日,你自来一趟,待到为时再回去。”
说完小树便推门而出,临走前,又停住脚步,回头对林舒语道“我虽也不知少爷为何看上白小哥儿,但有一点,白小哥儿比你强万倍。他待少爷真心诚意,爱之敬之。我要是少爷,你与白小哥儿相比起来,我也选他不选你。”
农历七月,白塘村里办了一件喜事。
白老三家的哥儿出嫁了,嫁给了府城里一个姓黄的大商人。
因着是纳妾,自然也没有什么婚书,只是去白宝山家里订立了一个文书,说明白禾自某年某月某日起,便成了那黄老爷家里的妾,此后除非生死,都与白老三家无关了。
也不知那大老爷是不是真的喜欢极了白禾,虽着只是纳妾,但也没少给白老三家撑面子。
除了他之前送给白禾的衣服首饰外 ,出嫁当日,黄老爷叫了一只乐队,当着白塘村全村人的面一路吹吹打打的进来。
还使了两个仆役,端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里面放了一百两银子。
白老三脸上很是风光,白邹氏更是得意。他们穿着那黄老爷预备的新衣,站在院子门口。
不一会儿,就见白稻从屋内背了白禾出门。
大喜之日,白禾穿了件水红色的衣裳,身上带着白银首饰,脸上被婆子涂的煞白。
被白稻背在背上,他心里还很得意,看到那李三郎也站在人群中,还得意的翻了个白眼。
那李三郎看见了,面色难看的冷哼一声,转回屋内。
白术见了只觉得好笑,其实这两人倒是挺相配,只可惜如今是互相看不上,只能另寻佳偶了。
把白禾送走了以后,白老三一家也没闲着。虽然只是做妾,却还是在村里摆了宴席。
那宴席上每桌有八个菜,五素三荤,还有饺子。
这样的体面,在白塘村也是头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