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高个子来到树下, 围着绕了一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其中一个嘀咕道, “估计是野猫什么的。”
小卖部老板站在远处,黑着脸命令,“你再仔细看看,别是躲起来了。”
“真没有。”那人听不惯对方命令的口吻,拉着同伴往回走。
不远处的一簇铁树后, 李鱼被程度按在地上, 蒙住嘴,纸片人似的, 毫无反抗之力。
他拼命扭头,总算是将视线从泥地移动到了男人下巴上。
从这个角度,除了对方性感的下巴和高傲的鼻孔, 还能看到对方微微上扬的唇角。
这份愉悦, 来自于那几偷偷摸摸的黑影, 几人的争执升级,已经打起来。
因为怕惊动大楼里的人,这场架打得十分憋屈, 气了不敢大声骂人,疼了也不敢喊出声来,以至于越打,积压的火气越大, 到最后直接下了死手。
眼看着小卖部老板揪住一颗脑袋往阶梯棱角撞去, 李鱼急红了眼, 张嘴咬住男人蒙住他嘴的掌心。
程度被手心的触感弄懵了,不疼,就是热热的,有些柔软。
李鱼咬了十来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男人纹丝不动,仿佛没有知觉。
好在,小卖部老板没下手成功,被一个人撞开了。
拉架的人护住瘫在楼梯上的兄弟,压着声音怒吼,“你疯了是不是,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一句话,战事迅速平息。
李鱼悬空的心落回实处,嘴里呜呜呜,示意男人放手。
“不想死就安静闭嘴。”
程度丢下一句警告,松开手,习惯性揣进兜里。
掌心湿漉漉的,是青年的口水,他闭了闭眼,浑身的肌肉紧紧绷起。
李鱼完全在状况之外,满心满眼都是小卖部老板群人的小动作。
未免暴露,他不敢站得抬出去,几乎是贴上男人的后背,探着脑袋在看戏。
“别挨着我。”程度扭头瞪人,借着推搡的动作,将手心的口水在青年肩上蹭干净,往右边移动。
李鱼撇嘴,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不能贴的,屁事儿多。
不远处,被吼了一嗓子后,大家默契的安静下来。
小卖部老板似乎是里面的老大,他开口命令道,“去其他地方商量。”
其余人无一反驳,但也不太情愿,走路时步子拖拉,落在最后的两人甚至在悄声交谈。
李鱼心里的猫爪子在使劲儿抓挠。
待几人走远,他从铁树聪后走出来,意图跟上的脚刚跨出去,就被一股力量给拽得倒退两步。
垂眸看了眼胳膊上的手,李鱼磨磨后槽牙,问,“你就不好奇他们到底想干嘛”
程度面无表情,“不好奇。”
李鱼嗤笑,“不好奇你偷听什么。”
“我没偷听。”男人板起脸,揪住青年的领口,把人拽得更近,“林州舟是吧,最好是收起你的好奇心,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对面那双眼睛漆黑阴鸷,暗涌下藏着不少东西。
李鱼抬眸锁住男人的眼睛,笃定道,“你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
青年离得太近,呼吸时的气息,一点不错的从男人唇上扫过。
程度后退半步,冷声道,“别靠我这么近。”
附近没有光,李鱼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撇嘴不屑道,“都是男人,怕什么。”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想到了,“你是gay太巧了,我也是。”
程度感觉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动,扯拽着他的理智跟脾气,咬牙否认,“我不是。”
“不是就不是呗。”
李鱼满脸遗憾,但很快就大气精神,继续之前话题,“我听锅盖头说,他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他们刚刚是在讨论这个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程度愣了下,心里涌出一股怪异感,希望青年能继续之前的话题。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
“小孩儿的话你也信”不耐烦的推开青年,往大楼里走。
大马路上已经没有那几道身影,不能让另一个谜团携带者也跑了,李鱼转身追上,“小孩儿不像大人心思复杂,他们说的话,可信度更高。”
程度骤然停下,转身,“那小屁孩儿从小就爱说谎,十句就九句是假的。”
李鱼若有所思,“那告诉我的一定是真的那句。”
程度嗤笑,“谁给你的自信。”
“你呗。”李鱼脱口而出。
程度说不过,漆黑着脸进了电梯,李鱼紧跟其后,识趣的不再说话,默默思考。
大半夜的,那几个人到底在商量什么,又是要去哪儿,难道是想离开小岛
不,李鱼否定这个猜想。
即便是要跑路,多少也要带点细软,那几个人手里空空,不像要远走,更像是去某个地方,那地方不远,应该就在附近。
从目标之前的言语看,他一定知道什么。
李鱼扭头盯住男人不放,嘴唇抿成一条线,表情非常严肃。
程度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恶声恶气道,“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睛挖了。”
李鱼一点不怕,哦了一声,故意往前一步,目光比之前更加肆无忌惮。
他问,“镇上的人为什么都怕你”
“因为我是这里的主人。”程度皱眉,“退回去,你身上有味道。”
可不是么,因为不太舒服,他从早到晚没洗脸,没刷牙,更没洗澡,衣服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怪恶心的。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个,李鱼就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乖乖往后退。
看着顷刻间退至一米远外的青年,程度心里又开始不舒服,想把人拽回来。
“操。”他忍不住骂了一声,看来不只脑子有病,心里也有病。
翻来覆去的情绪,让男人帅气无五官变得扭曲。
胡思乱想间,二十三楼到了。
李鱼怕真把人熏坏,步伐迈得很快,眨眼间转过走廊,不见了。
444号房内寂静无声,锅盖头把整床被子卷在身上,小嘴微微张开,睡得正酣。
李鱼拽过一半被子,搭在肚子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小镇发生了一件大事。
小卖部老板死了,发现他的是隔壁水果店的店员。
因为要整理货架,清理坏掉的水果,店员来得很早,却发现平日里,明明九点十点才开门的小卖部,竟然能比他还要早开门。
店员好奇的走进小卖部,却发现货架东倒西歪,东西撒了一地。
而平时凶神恶煞的老板,正脸朝下的趴在地上。
店员以为老板只是晕倒,蹲下喊了几声,发现不对劲后,将人翻了个面。
小卖部老板脸色灰白,眼睛瞪大,瞳孔紧缩,额头有个乒乓球一样大的凹陷,血流得满脸都是。
店员吓坏了,疯了一样的跑出去,逢人就说小卖部老死了。
事情传播速度很快,一个小时不到,整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李鱼因为睡懒觉,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是死者的儿子。
锅盖头趴在床头,眼神没有焦距,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哥哥,我爸爸死了。”
李鱼刚醒就听到这一句,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小孩儿做噩梦了。
去隔壁问才知道,小卖部老板确实死了,据初步判定是喝多了酒,半夜起身被货架绊倒,脑袋撞到桌子,被磕死了。
李鱼皱眉,“那个店员真的只看到老板一个人没有别的人”
黎叔正对着大海扎马步,气定神闲道,“大家是这么说的。”
言下之意,没人知道在小卖部老板被发现以前,小卖部内有没有其他人。
老爷子斜眼看向青年,“你可别瞎琢磨,交给警察办吧。”
“警察”
“程先生已经报警了。”黎叔长呼出一口气,收势站直。
他看了眼隔壁阳台,问,”那孩子呢”
李鱼说,“在客厅里看电视。”
说来也怪,爹死了,小孩儿不哭也不闹,刚刚他说要到隔壁来,小孩儿还冲他笑了笑,没有半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