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动静, 即便是死人都得被吵醒过来了。
等白棉等人匆匆赶到时,蛛女已被自己的蛛丝捆了个结实, 而玄解正无聊到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她的背, 看起来有虐待俘虏的嫌疑。沧玉觉得有点头疼,他听见了玄解磨牙的声音,异兽比起往日更没耐心, 甚至不愿意变回原形,而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蜘蛛女。
沧玉毫不怀疑蛛女要是准备轻举妄动, 玄解绝对能及时把她的胸膛踹出一个深坑来。
可能是蛛女长得太不符合玄解的审美观了, 往常他没这么烦躁过的。
沧玉谨慎地想着,试图在玄解手下保护住他们如今唯一的知情证蛛,他侧了侧身体,挡在了蛛女与玄解之间,蛛女已在玄解的暴力殴打之下变小了许多, 当时的场景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总而言之,现在沧玉用不着抬头去看蛛女了, 反倒是蛛女拖着巨大的腹部异常委屈地被捆在地上, 需得仰头去看沧玉跟玄解。
她现在的体型跟常人差不了多少,看起来终于像只巨型蜘蛛而不是巨无霸变异蜘蛛了。
“我活到现在还没有生过小蜘蛛。”蛛女嘤嘤嘤地流着泪, 她现在有点像乌龟被掀得四脚朝天,八只脚无措地动弹着,拼命低着脸, 生怕眼泪水倒流回去, 因此看起来有点诡异, 她非常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泪水,“早知道我就吃饱了再出来了。”
沧玉向来很尊重女性,当然差点杀了他的女性除外,这让蜘蛛女在不经意间没了特权,天狐蹲下身来好心地帮她翻了个身,温声道“这位……蜘蛛姑娘,我们并没有恶意。”
蛛女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跟玄解“我相信你们没有恶意,虽然你们把我捆得像只猪,而且我现在很有恶意,但是……”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以自控地抽泣了一声,“我绝对相信你们没有恶意。”
因为我们要是有恶意你今天就回不去了是吗?
沧玉很难明说自己现在心里的这种无力感是什么,可能是因为他跟智商基本在及格线水平的人待在一起太久了,看到如此单蠢可爱的蛛女,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你本来就是蜘蛛。”玄解冷冷道,不知为何,蜘蛛两个字的音调有些怪异。
“他刚刚是不是在骂我。”蛛女看了看沧玉,哭得满脸都是泪痕。
沧玉道“呃——你的确是蜘蛛嘛。”
蛛女伤心欲绝道“你们绝对是在偷偷骂我,可是我没有证据。”
水清清赶来时神态颇为憔悴,看起来昨日没有睡好,她大概是整个村子里仅存的正常人了,看着蛛女跟玄解顿时瞠目结舌,险些没晕过去,被姗姗来迟的容丹跟贾姑娘扶住了。辞丹凤经过昨夜愉快地“畅谈”,今天连半遮半掩的打算都没有了,直接露出看戏的表情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
白棉已经恢复了原先的装扮,事情发生不过一夜,可有些东西破碎在顷刻之间,容丹与水清清都没觉察出白棉的变化,然而沧玉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身上已透出了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死气沉沉的意味来。
世界上总有些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即便再强都无法改变的,如同命中注定了君玉贤不会爱上谢通幽那样,白棉生下来就无法与世人和平共处。
瘟神当初被第一任天帝封入无尽归墟,也许对他们一族并不算公平,然而这世道总是有许多不公平的事,他们的存在,本身对其他生灵而言就已是不公平。白棉的来历如今已无人知晓,她为何会被遗留在人间的缘由成迷,白维岳又为什么带着她生活在村子里……
沧玉的目光移到了蛛女的脸上,微微舒展开了紧蹙的眉头,露出隐约的笑意来,他想,这些疑问大可以从这位姑娘身上入手。
倒是托了这雾气的福,水清清他们赶路时大概是看不见蛛女原本的大小,否则按照水清清的承受能力,估计早晕倒在半路上了。沧玉的视线掠过了水清清的脸,小姑娘脸色苍白,泪光隐约,显然是被吓得惊魂未定,他心中突地一跳,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
白棉本就有个鹿妖养父,当然对蛛女的免疫力更大,她慢慢走过来,站在了离众人不远也不近的位置,口吻生疏而冰冷“你是什么?从哪里来?要来村子里做什么?”她顿了顿,又似是有些困惑地问道,“玄……玄解呢?他……他没事吧。”
异兽低吼了一声,恢复成了人形,这下可好,水清清直接晕了过去,硬生生被容丹抖醒了。
白棉愣了愣,无声地点了点头,似是松了口气。
“这个气味……”蛛女忽然兴奋了起来,她动了动鼻子,“白维岳,你变成女人了?他们不是说你死了吗?”
好聪明的……蜘蛛啊!
沧玉顿感一言难尽,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恨不得把蛛女提起来往地上甩一甩看能不能将这姑娘脑袋里的水给甩出来,轻叹了口气道“白姑娘,让我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