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别人,我看见你毁掉了它们,它们根本不敢靠近你,你是不一样的。”白棉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摘下了手套,露出一双白嫩嫩的手,看向了玄解,“我想试一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
“试吧。”玄解淡淡道,将手伸了出来。
白棉的表情看不大清楚,那双眸子藏了些许忧虑,她本想伸出手来,半晌又退缩了,轻声道:“算了,如果我猜错了呢如果你其实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个人,说不准你会死的。”
“你在害怕。”
“我没有害怕”白棉忽然生起气来,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她试图解释道,“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没有同你说玩笑话,如果我想得不对,你说不准会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了死了,就会像我爹这样,再也不会对我笑,再也不会骂我,再也不会照顾我了。”
白棉轻声道:“我爹离开我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你要是离开了沧玉,他一定就跟我一样难过。”
她虽然与沧玉根本不熟悉,但之前听玄解提及是与自己爹爹一样的存在,不由得代入其中,生出几分担忧来。
玄解不冷不淡地问她:“你爹是你害死的”
“不,当然不是。”白棉这下真的生气了,她怒视着玄解,“你怎么敢那么想你难道会伤害照顾你的沧玉吗”
玄解摇了摇头,他没有道歉,而是默不作声地伸过手去握住了白棉的手,女孩子的手很是纤细柔软,跟沧玉的并不相同,握起来仿佛是块化在掌心里的油脂,细腻而清凉。这让玄解没有第一时间抽回手里,他只是慢慢感受着这种不同,觉得一种异样的情绪自心间升起。
白棉为这突兀的行为惊叫了一声,随即又立刻欣喜了起来,她用双手举起了玄解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不敢置信地看着玄解道:“你没有死”她急忙忙用单手解下了脸上的帽子跟面罩,将一张清秀的脸依偎在了玄解的手背上。
便是亲眼看到死人复活,枯木逢春,恐怕都不及白棉心中此刻的讶异之情。
“你没有出事”
白棉的神态此刻展露无遗,她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充满了小女儿的娇态,全心全意地信任着玄解,欢喜地颤声道:“你是真的,你真的没有出事,也没有死”她好似从没跟人触碰过一般,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玄解手背的肌肤,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般,试探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喜悦轻易将她染成了纯粹的模样。
她就是瘟神。
玄解略有些分心地想着,他凝视着甚至用鼻子凑上来轻嗅的白棉,意识到对方与一只幼兽并无太多差别。清秀娇小的女子满怀依恋与信赖,恐怕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画面,然而真正占据玄解全部心神的,却是根本不在这里的沧玉。
体内的火焰为接触到了太多的瘟气而微微跳动着,玄解能感觉到指尖微微发热,又很快消弭无踪。
玄解并没有杀白棉的理由,更厌恶自己被本能所操控,于是他强行将那焰火压制了下去,那些瘟气徘徊了一阵,顷刻间荡然无存。
女子的肌肤碰触起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与倩娘并不像。
不过玄解跟倩娘其实并没有这么亲密过,他们大多数时候更喜欢兽形交流,也许是来源于妖类的本性,即便化成人形之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
跟沧玉相比,就更不同了。
沧玉的手更有力,更冰冷,与他的性情有些相似,强硬又淡漠。
被人全心全意信赖的感觉很奇妙,也很危险,玄解并非无法理解白棉的这种欣喜感,正如自己在幻境森林里见到沧玉的那一刻,同样是这般欣喜若狂。因此他极平静地握着白棉的手,想到的是自己看向沧玉时,是否也是这个模样。
玄解从来都没明白过凡人为什么那么着魔于毫无意义的触碰,此刻倒有些理解了。
白棉很柔软,很清凉,温顺无比,贪婪非常,她就像是只叫人怜爱的幼兽,任何人都会喜欢这样近乎无害的猎物,看着她心甘情愿给予出全心全意的信任。
然而玄解的心里只有天狐从腿上起来时掠过脸颊的指尖,冷得他至今难忘。
既不柔软,更不温暖,戏谑与笑意交织着,如月光嘲笑凡人无用的追随。
玄解从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喜欢其他人,昔日沧玉是他最为特殊的存在,而今他成了另一个人特殊的存在,终于得到了答案。
只有沧玉,只是沧玉,只能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