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宗宸扔下人皮面具, 回身冲着皇帝的方向跪了下去“父皇, 太子殿下的东宫中竟然隐藏着罪臣之子, 原本阮宏昌似乎就同太子殿下的关系十分密切如今”他微微扬起了头,眼底一片冰冷“太子窝藏罪臣之子, 也不知是对于父皇的不满呢还是有一些别的什么想法。”
众位大臣被六皇子的话唤回了心神,皆面面相觑,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是六皇子和太子的又一次博弈, 目前看来, 太子一方占据了下风, 只是不知最后的结果到底会如何。
不过阮炀那张脸一漏出来,倒是响起了不少夫人小姐的抽气声, 特别是人群中坐着的何欣慧等人, 她们在那一瞬间几乎就是站在了六皇子那一边。当初庞瑶和阮炀的暧昧不清她们都看在眼里, 若是对方成为皇子妃之后旧情复燃, 也不是不可能啊而且此事又不得不让人多想了一些,如今阮炀隐藏身份在太子东宫做门客,庞瑶又是六皇子妃这两个人会不会勾搭到一处去意图陷六皇子于深渊之中呢或者换句话说,这一切是不是太子的意思,独辟蹊径想要扳倒他这位六皇弟。
太子宗元十分吃惊的盯着阮炀看了好一会儿, 显然他在刚刚那一瞬间之前, 并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近来十分受他倚重的吴先生竟然是阮家的那位已经应该流放良山的罪臣之子。他回过神之后才惊觉众人乃至于皇帝看他的眼神,只能跪倒在地慌忙解释“父皇,你定要信任儿臣, 儿臣也是受人蒙骗啊这阮炀肯定是谁苦心安插进入东宫的细作,目的就是想要让儿臣有口难辩啊”话里话外,是在指责这没准是六皇子自编自导的一个局。
皇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他若是没记错,这阮炀应当是死在良山了的,这会儿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玉明殿。眼前的景象难免让他心头暴怒,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欺君罔上
“太子殿下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六皇子语带讥讽。
宗元最受不了他这幅模样,打小时候起,这位六皇弟就比他聪明伶俐也更讨皇帝的欢心,长大后更是,对方总是用一种轻蔑的态度面对他,他身为太子,又岂能忍受这种明显的不尊重所以他也跟着冷笑“六皇弟都不觉得亏心,本宫又怎么会”
“既然天子殿下说对于东宫中的门客吴先生就是阮炀一事并不知情,儿臣倒是有一个疑问。”宗宸转而面向皇帝“东宫收拢门客的时候竟然是这般随便的吗阮炀的身份可是造假的,太子殿下竟然查也不查就收下了”
未等皇帝有所反应,宗元极为迅速的反驳“那是因为此人是拿了十皇叔的信”
话音刚落,就见宗宸和皇帝的脸色都变了,宗宸明显就是为了激出他这句话才步步紧逼,而皇帝则是惊疑不定,握着酒杯的手有一刹那用力到青筋暴露,但是很快又隐了下去。
礼亲王闻言苍白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眸子闪了闪,嘴角仍旧挂着那丝淡淡的笑意。
陶桃则是在角落里看了看六皇子有看了看礼亲王,看来这六皇子还真不是白给的,今天这局竟像是要把太子和礼亲王一起做进去,胃口这么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消化得了了。她不着痕迹的又看了看跪在殿中央瑟瑟发抖的庞瑶和不远处的庞将军,抿了抿唇,觉得六皇子想要达到既定的目的,似乎不是很容易。
宗元说完那句话之后,一下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直直指向了礼亲王“父皇,这位吴先生是十皇叔引荐给儿臣的,儿臣又岂会怀疑十皇叔呢还请父皇明察,儿臣真的是无辜的”
其实在外人看来,今天的事儿倒也未必是谁的错,太子因为信任礼亲王,礼亲王又向来不问世事,被蒙蔽了也很正常。可能怪就怪这罪臣之子,端的是无比狡猾,竟能以一人之力弄出如此大的风波。
太子越是喊冤,礼亲王越是淡定,宗宸的神色就越是高深莫测,他看起来胸有成竹。
陶桃眨了眨眼,觉得很有意思,随即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要点。阮家除却阮宏昌被砍了头,其余的人都只是流放良山,入了奴籍,这件事想来礼亲王必定是插了手的。皇帝生性多疑,这会儿又岂能对这两件事不做联想能随随便便将罪臣之子从良山弄出来,这样有权力的人可并不多。
且坊间多有传闻,当初礼亲王和皇帝经历的那场救命之恩未必就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据说当年太上皇意欲立太子,属意当今的圣上,却又觉得其胞弟十皇子也十分的出色,原本是想着储君之事再等几年,却忽然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十皇子残废了双腿,这历朝历代都没有残疾人登基的先例,所以太上皇也只能匆匆将圣上送进了东宫。
若真是如此,六皇子宗宸的母妃陈贵妃的父亲,当年就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亲信,想来对此等秘辛一定清楚要是宗宸无意中知晓自己父皇和礼亲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毫无嫌隙,那今日这种种举动和做法,就能解释的清楚了。
好像,这部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刺激,陶桃略微直起了腰,表情有些许的兴奋。
就在这时,皇帝忽而笑出了声,只是那脸色并没有多少的温度。他微微侧过了头看向右下首的礼亲王,语气淡淡“老十,太子说的事儿,可是真的”
礼亲王咳嗽了两声,脸颊攀上病态的潮红“吴先生的确是臣弟举荐给东宫的,不过臣弟所见过的确实是吴先生,莫不是这罪臣之子钻了空子,将那真正的吴先生给杀了也未可知。”
“对对对,一定就是这样”宗元急忙表示赞同。
宗宸看向他的眼底写满了蠢货二字,果不其然在听到太子维护礼亲王之后,皇帝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显然其内心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风平浪静,毫不在意。
可惜宗元只顾着想要将自己从这件事当中摘出去,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殿中愈发微妙的气氛,而是起身走到跪着的阮炀身边,居高临下的呵斥“畜生,还不快快交代你若不说实话,良山内阮家上下一百口必定一个都活不成”
“太子这是在威胁。”宗宸显得不是非常赞同“难不成您是只想让他说出您想要听到的话还是说如果他拒不承认,太子您就要杀人灭口了”
宗元脸色大变,伸出手指着宗宸“你莫要血口喷人”
“儿臣没有”宗宸冲着皇上表忠心。
就在二人你来我往的时候,突然一支利箭破空的尖锐声音响起,接着噗的一声。待到众人定睛看过去之后,女眷们不由得下意识的尖叫出声。只见那阮炀的太阳穴处横向插着一根箭矢,射箭的人想来就是要一击毙命,箭尖从另一边的太阳穴探了出来,此时他那张俊颜上表情还是不甘心,眼睛仍旧瞪得大大的。暗红色的血缓缓从其太阳穴那里流出,与其身下枣红色的羊毛地毯渐渐融为一体。
刚刚就跪在阮炀身边不远处的庞瑶更是整个人都抖若筛糠,她的裙子下摆上还沾染了几滴属于对方的血,看着男人那死不瞑目的模样,她只觉得如坠冰窟,整个人半晌都缓不过来神。
“护驾”殿中的侍卫很快冲上前去,将皇帝紧紧地围在了中间。皇帝此时眉眼间都是凌厉之色,只见他挥了挥手,其余的侍卫一下子就将手中的剑对准了礼亲王。
礼亲王不见半点害怕的模样,仍旧温和的笑着“皇兄这是何意”
“宫中是不允许除却御前侍卫之外的人携带兵器的,但是因为朕一向爱护你,当年为了彰显朕对你的兄弟情深,所以特别允了你及你的侍卫可以携带兵器入宫,这可是朕对你天大的恩赐。如今,你却用这等恩赐当真朕的面,杀人灭口怎么,如今是不是有弓箭正对准着朕的脑袋”皇帝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呵”礼亲王笑起来也是清清冷冷的。
陶桃此时已经被裕亲王妃给拽到了一处角落里,她饶有兴致的看着礼亲王的盛世美颜,摸了摸下巴心中感叹,果然啊,这种类型的才是广大乙女游戏玩家最爱的游戏nc。要气场有气场,要长相有长相,要地位有地位,要智商有智商,还尼玛是个白切黑,虽然看着有残疾,但是根据套路指定都是假象,这样一看简直不要太完美。
“皇兄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礼亲王低垂了头,掸了掸自己朝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等到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神色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皇兄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今日总算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取了我这条苟延残喘的命,其实这命早在二十多年前皇兄就想取了,不是吗”
“胡言乱语来人,把礼亲王给朕拿下”皇帝暴喝着打断了他的话,侍卫领命,一步一步逼近坐在轮椅上那个芝兰玉树的男子。
殿外还有许多侍卫接到命令冲进来,然而反转只发生在那一息之间,原本上前准备捉拿礼亲王的那些侍卫突然反水,将剑尖对准了皇帝等人,反而把礼亲王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短暂的惊愕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震怒,皇帝脸色铁青“你们这是要造反”
“皇兄说的这是什么话”礼亲王命人推着轮椅,从侍卫当中穿了出来“臣弟不过是想活命,就像臣弟六岁那年一样,虽然是烂命一条,但是臣弟仍旧珍惜的很。”
“就凭你”皇帝嗤笑,满是不屑“拿下,不论死活”
然而那刚刚进来的许多侍卫却也有一部分是礼亲王的人,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倒是惹得众多大臣和女眷们抱头鼠窜,生怕自己受到了波及,毕竟刀剑无眼啊
“护驾”庞将军突然大喊一声,从一边一个已经倒下的侍卫手中拿起一把铁剑,直直的往皇帝那边冲过去。
皇上见许多武将有样学样的冲了上来,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下一秒,便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原因无他,庞将军的提着剑的剑尖竟然直奔他的胸口处皇帝自身并没有对其设防,而周边的侍卫也几乎是难以及时回身救助,因为万没有人想到忠心耿耿保皇派的庞将军竟然暗地里是礼亲王的人
陶桃躲在柱子后面啧了一声,并不见多惊讶,她其实早就想过这种可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庞瑶在经过如此之多的事情之后,竟然还能和礼亲王这个nc有个完美结局。开局庞府就是礼亲王站队的,一切便都能解释的通了不是吗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叮的一声刀剑相交的脆响,庞将军一个旋身便后退了几步,待到站定之后看向挡在皇帝身前的人,脸色巨变“祁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