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 人回来就好。
司铖脸上青涩的胡茬子已经刮了去, 眼睛也似乎比刚刚明亮了些许。
苏雪桐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傻啊, 下回你外公要再关你,他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等出来了,再反悔呗这叫兵不厌诈”
从司铖的嘴里滚出了爽朗的笑,苏雪桐一瞧, 他连眉眼都笑弯了。
她的心里只犯嘀咕这孩子是不是饿傻了
一说话就乐, 一说话就乐,这根本不是他啊
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仍在。
苏雪桐觉得自己的神经太过敏了, 她往后靠了靠,深吸了口气, 又说“你准备怎么办”
司铖耷拉的眼皮抬了起来,眼睛里的微芒如韶华流光, 片刻后沉寂无澜, 似自言自语般道“以前太傻了, 别管是什么时候,你要自己不够强硬, 总是受制于人。”
苏雪桐拍了拍脑门,心说, 大哥, 你还不强硬啊你都五天没吃东西了简直是胡闹
她伸手捏了捏他明显消瘦的脸, 略显心疼地说“不就是出国留学嘛又不是不回来了”
时光是这样的, 谁也不能把谁拴在皮带上过一辈子啊
苏雪桐想的挺开,就是放眼未来的意思呗
只是吧,她估计着这话司铖不爱听。
哪儿知道,他眼眉一挑,“嗯”了一声。
苏雪桐又觉得他不对劲了,凑近了使劲儿瞧,鼻子嘴巴还有身上的味道,哪儿哪儿都和以前一样。
她偏了头,终于瞧出不对劲来了,啧了两声道“哎呀,可怜见的,都饿出双眼皮儿来了”
司铖没有绷住,笑的前仰后合。
苏雪桐“”难不成,她有喜剧天赋
楼下倒是和谐。
楼上却如沸水,闹开了锅。
司南晨那儿跟苏小眉大闹了一场。
什么你为了你女儿要跟我离婚
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女儿和我儿子还年轻着呢,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俩现在是那什么看对了眼儿不错,那年之后呢
人的审美是会变的,你年轻的时候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到了这个岁数喜欢的又是什么样的男人
再说了,我也没说他俩就一定不行这不是你闺女连十八都没,我能让他俩现在就结婚吗
所以,你急个什么劲
司南晨才是真的被逼急了,连妥协的话都出来了。
苏小眉一听,觉着他说的有理有据还有无尽的委屈
她挺不好意思的,缓缓坐在床沿,想了半天,又甩出来一句“南晨,咱活到这么大岁数,半辈子的操劳,是为了自己不错,但谁还不是为了孩子”
“我不为”司南晨闷闷不快地说。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了
孩子是女人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小小的肉团子头一回受伤的时候,当妈的心里得有撕心裂肺一样的疼。
男人就是纯粹的体验派参与者,不是说父爱不深,他首先得付出,付出的越多就爱的越是深切,人就是这样的贱。而他的付出是可以有选择性的,毕竟挺十个月大肚子的人,并不是他。
在过去漫长十八年的岁月里,司南晨对司铖的付出,物质永远大于了精神。
这就导致了他极其想不通,苏小眉抽的哪门子浪风。
但他心里明白了,这事儿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不止儿子没了,连媳妇也没了。
第二天一早,司南晨就带着司铖一起出了门。
临上车的时间,司南晨扔给司铖一条项链,“那老头一会儿要是揍你,我也拦不住,戴上保命”
这是一条金色的桃心型项链,司铖很小时候的照片,几乎每一张上都有这条项链的身影。
那个桃心型的吊坠可以开合,里头放置着两张司铖母亲的照片。
司铖打开那桃心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子很陌生。
他的亲人缘似乎一直很浅。他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
项链没有戴,而是随意地缠在了手腕上。
杜清和被气的不轻,夜里发了一次哮喘,早起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等到司家父子来的时间,才缓缓起床。
司南晨和司铖等了半个钟头,杜清和才穿着厚厚的睡衣,拄着拐杖,缓步下楼。
才几日不见,司南晨觉得他这位老岳丈,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模样。
年纪大死脑筋,出了个昏招,伤人一千,自伤八百。
何必呢
思及此,司南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暂时忘却了昨晚是怎么和他吵的架,还是恭敬地道“爸爸”
司铖坐在原处没有动。
杜清和深深地扫了自己的亲外孙一眼,刚想开口,一股子气冲上了嗓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